从平 发表于 2024-1-3 22:31:26

【乾元十年九月十一】【宣政殿外】【苏文钦 长孙恭先】老戏骨们的自我修养

苏文钦九月十一 卯时 龙乾宫金銮宝殿,文武列立。衮衮诸公,衣瑞禽猛兽,无一不怀禽兽野心。参政之奏如巨石坠水,千浪激涌,朝野哗然。然为贵妃父,不便明驳,故执笏默立,任党属激辩。即墨大反常态,是代何人口舌?散朝退殿,廊下见长孙中书,随其行至宫值戍卫稀少之处,留曰:“中书令留步。”缓步上前,看礼,捻须叹道:“方才即墨驸马一请,引百口相辩。两位王爷皆是英睿敏智,然照例当婚配后入朝。可如今…若陛下有心,礼部当有的忙了。” 长孙恭先九月十一 卯时 龙乾宫长孙一族自来中立,盖以忠君为训。驸马朝奏即出,百官争议。《易》称长子主器,然陛下值春秋鼎盛,福寿延宏,储贰事体尚可稽延。且未审圣意如何,待众皇子女入朝历练,再择贤者居之,立主鬯之才,更为妥当。只是族内孙辈中昱小子为端王伴读,往来亲密,虽说已分支而立,到底两房亲厚,便不肯于庭上多言,徒增是非,只引各朝先例附和了两句。“惠国公。”已出殿门,闻声停步见礼,静听其言。“皇子入朝本是惯例,二王已过舞象之年,陛下躬亲教育,试之以政,实为社稷之福,礼部僚属候诏便是。”久旋官场,自是知道人话中深意。“驸马为宗室之表,素有德望,皇子公主皆为其子侄,难免疼爱。就你我寻常人家,又何尝不是如此。”即墨坤乃圆滑之人,因旧事的缘故,又掌金吾卫,平日甚少上言。今日之议究其初,似是偏站二王,言涉国本,实则自己倒愿意简单看作是自家姑父关怀院内的芝兰玉树。只风常起于青萍之末,自有人起防微之深虑。 苏文钦九月十一 卯时 龙乾宫不登庙堂之高,难知江海之远;不悬从龙血刃,难获紫袍金带。昔年献家财奉王事,是谓从龙;而今小龙作浪,全不怵斗法镇之。长孙虚言空话,同为油条,亦扮忠恪。连连点首相附,复拱手遥揖,以示公心。“先帝定九州于离乱际,圣人除乱臣在貌和时。贵胄之略,生乃俱来;况君父亲教,他日入朝,二王作为将非我等庸夫可望项背。有嗣如此,国之幸矣。”寻常人家?换柱之言尔。然愿借他无心语,先破防备冰。佯装不喜,实则笑盈双颧。“何来寻常人家之谈?恭先兄官至宰执,尊兄袭世代公爵;子辈于刑、吏两部任职,掌国之机要;宗族更有若干子弟少而有为。树大根深,家学深厚,如此底蕴,除你长孙,何家另有?”探指虚点,谑笑望之,“恭先兄,可不许卖乖啊。”“然……”话锋一转,捻须挑眉,“底蕴是次,圣心在先。不多时端王殿下完婚入朝,恭先兄族中佳孙,亦要成家立业了。” 长孙恭先九月十一 卯时 龙乾宫
“善也。”面上方正,点头称是,内里暗有腹诽之法。云中白鹤,岂非鹑鷃之网所能罗。国基未定,经纬万端。虽礼典轨度有章可循,亦不可随意丰杀,然二王入朝若得拥趸,占时运之机,便是苏氏跗骨之蛆。故其虽出赞语,意在言外,而隐晦之情自见,不待明言之也。时下欲保身求安,便图文饰而过,是以意色举止,不异于常。
“欸——”连连摆手,似是喟叹:“何以克当。”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长孙一族依仗父荫才勉于立。百家之中,若论文名,尚不及衍圣公孔家,再论圣心,贵妃殿下在上,长孙氏又岂敢托大。”散家财以奉明主,如俭岁之见梁稷。苏家三代,皆有良才,底蕴二字,待年而已。
“贤弟说的可是昱小子。小儿辈顽劣,未知经史子集念得如何,所幸这两年随在端王身侧,时时可得提点,能多作些学问罢。”抚白须作思虑状,浑浊的眼球缓慢一转,“倒是婚假一事尚未曾听说。不知贤弟族中可有适龄佳媛堪匹?”语毕稍显激动,急咳了两声,慢捶胸脯继续开口“年岁渐长,精气神也越发不如从前,雏凤清于老凤声,也该是少操些心的时候了。” 苏文钦九月十一 卯时 龙乾宫耳闻弦歌雅颂,心明项庄舞剑。纵美言可以市尊,美行可以加人,不过皆糊窗把戏,愚哄痴童尔。斜目端视,抬手张掌,随语逐收四指。“长孙一族盛于令尊,定爵封公,而后恭先兄为二代,下有刑吏子辈曰三。算来,尊兄嫡孙长孙昱,已是四代。”落臂负手,含笑再道:“而今朝中宰执三人,尚书乃圣人母族,愚弟忝皇岳老脸。唯恭先兄尽凭德才,不系官途于血脉,自出风骨曰长孙。只是这树,大易招风。方才朝会,朝臣激辩非常,其中御史台,亦起风声。”“御史乃风宪之长,上谏君王,下察百官。为御史者,自是身清道正,君信臣服。是以方才,御史台附,朝野当以之为忠;御史台驳,朝野便以之为恪。而你中书令与我,皆啼笑俱不敢,倘置一词,便招沸然怨语。”忽而变色,厉愤振袖。“甚至你我已然不语,恭先兄可信明日还将有人劾你长孙家怀藏私心,暗联驸马私奉端王!流言攻讦自来是无中生有,便去岁苏氏遭谤!”神色缓下,怅然似疲,遥望广明方向,缓缓叹道:“百姓之家,若兄尚在,人多诘兄而不难弟,天家二子,亦难例外。今日即墨驸马一请,若成,不愿见其成者定怨长孙;不成,盼其可成者将恨苏氏。”深深望之,眼若老潭。“恭先兄可曾想过,是何人事成则得利、不成亦无难,让你我为难而其隐于风波?又是何人,肆意可言,依旧美名清正?” 长孙恭先九月十一 卯时 龙乾宫聱牙刺耳,訾謷随波而击。而隆杀之要,岂在縗服。朱丹其毂,然官道窄仄,两舆适逢,进者未必坦途,退者亦非屯邅蹇连。晁错谏于汉景,而见罪于诸王,见戮于市。既领台纲,委燮和天下之任,避斧钺之尖,使进退不失其义为上策。政坠于一家,非长久之势。长孙一族于今,只需顺手刃,而非利刀。“何以怨?”不答反问,“言之非难,行之为难。而政多如雨,匪舌是出,臣工诸僚,为天子劳,为百姓命,何求担一虚名。”尺布斗粟之较不成大家,在其位者,又何惧流言之瘙痒。负手于背,眉蹙成川,拇指摩挲于拳,“去岁……”沉沉一笑,了然接下后话,“御史台盖有监察之责。裴兄之孙裴清舟为平王伴读,若说有些心思,也算合乎情理。只是即墨坤何许人也,怎么肯为他人驱使。此事既是驸马所提,实属首要,成与不成自有说法,若有人肆意谤毁,那才是私心过甚。”斜眼过去,调侃道:“嘶——御史台如此卖力,究竟所为何……若是说只为端平二王计,如此冒进,反而适得其反。若是为了……今日阻挡二王议政,来日后者幼嗣欲进,不知又该以何辞言辩。兄担其责,乃是长幼有序之表。”风波之下,又不知牵扯多少。复叹:“苏兄啊,常言之吴干越钩,轻用必折;匣而藏之,乃精其全。”——老头们结——

国师 发表于 2024-1-7 11: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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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小雪 发表于 2024-1-11 12:28:42

文章斐然,论点独到,推为优秀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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