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十年一月二十八】【升平坊梅林】【朱敬珅、秦棣】纨绔子弟的互殴

陈易

朱敬珅
乾元十年一月二十八  未时  升平坊梅林
书院返课后首个假日，惯来是要组些酒局的，往年厮混时，多是组几个酒肉小宴去佑南坊湖边作乐，时而捐赠些“润笔费”教读书人奉承几句。今年手里头另外有了进账，年后胡乱请了几位友人玩乐，三五日下来就亏了大半，气得掌柜得非要抹着泪入长兴伯府求见夫人，好歹将人拦下了，一翻账册才知道里头的门道，二话不说便收拾了几张纸，冲着友人屋舍去要账。一人笑嘻嘻地赖着不给，与他纠缠许久，最后干脆也赖在他家里吃住，甚至写了名帖要招人一同来住，最后也不过得了三两纹银，两人就又偕同着去喝了一杯酒。一人听到要账，又气又恼，当下就赤红着脸将四十七两十九文铜钱都还清了，这钱刚到手，转而就另购了其妻妾惯用的脂粉送还回去，只说：“你我一账还一账，先前的账平的是店里掌柜的钱，如今是我赠予嫂嫂们的物什，入的是你我兄弟的交情。”剩余几人一听要账，连门都不许入，只派了后院的丫头来传话，说他们家还要追究带坏了爷们的账。听了这话也不恼怒，点着头就走了，转而又掏了银子寻了几个打手，就候在他们家门口，一见人出来便跟着，寻到机会就拖到巷子里揍一顿，只说是“要账的”。原有的簇拥在这些天里，三三两两地散了，最后竟然只余两人。隔日便拖着他们去自己铺子里头，叫掌柜的将物什都打包好，往他们身上一塞就要他们给钱，好在次次包裹的东西都是能即时用上的，或是小儿启蒙的笔粽纸墨，或是年岁里能提拎的大肉，或是现下时兴的衣料，偶尔还能借着长兴伯府的光，夹带几样贡不入宫的好物什，也不叫他们亏本，只是朱家必然有赚。至廿三、廿四，怎么叫他们也不愿出来，甚至于说是“要读书了”，这岂不可笑？但也算明了他们的意思了，是口袋实在掏不出银钱罢了。
廿八时，想要如往年一般组局是不能了，干脆揣着手去了升平坊梅林，若是能结交到一二友人，铺子便又能再赚上十来二十天。
入梅林，里头正起“凌风诗酒宴”，肴馔如何倒不足为奇，只里头入席的多是有名的才子、入仕的新官，家里头有权又有财的儿孙也有，但多是不与自己打交道的，他们要么是真真儿要养几个才子为族里用，要么是结交些得用的人脉铺路的，长兴伯府里头的才子他们拉拢不上，世子嘛，自然也不在他们眼里。于是，揣着手往里头前后一走动，也就知道这宴席约莫是凑不上数了，脸上一份神色都无，便转身要离去。

秦棣
乾元十年一月二十八  未时  升平坊梅林
每月的休沐，中州才子都会办斗酒诗会，或千绝楼，或仙鹤楼，又或逢节气花林之地，彼时上元过去半月有余，冬暮早春时节，红梅料峭枝头，而升平坊的梅林延绵数里，当属一绝。每当此时，不乏约上三五好友来此沐日围坐闲情人生，如此逸事，正适合将诗酒会设于此间。
自己虽不是什么高谈才子，但因家父乃金吾卫将军，这京城大小事没人不敢给几分薄面的，因此也在这帮风流才子里混了一席之地，虽作不出什么千古佳句，但打油助兴那是绰绰有余。
梅林的这场斗诗会因是露天场地，故此承办者早早就搭了简易场地，还专门让人挖了沟渠，铺上了石子给里面填满了水，弄出一场曲水流觞的意境，佳肴菜品都是提前就在千绝楼订好了餐，自有仆从逐一送来，真是红梅枝下流觞会，鼓瑟吹笙唱国风。
诗宴过半，早已在“不慕江山慕昭颜”的过水诗中喝得红晕敷颊：“诸位继续，我且去出出恭，定能憋出旷世佳作！”
“棣兄届时可一定要惊艳四座，否则愧对这场出恭之礼啊。”
“一定一定。”
在众人一阵阵嬉笑中离场寻方便，归来之时却见前方一人驻足往里观望一二正要离去，定晴之间竟见一熟人脸庞，一时来了兴致，扬声道：“哟！这不是朱家那上不得台面的败家子嘛！怎么来了就要走啊，进去显显你那厚颜无耻的大脸呗~”

朱敬珅
乾元十年一月二十八  未时  升平坊梅林
身后的宴席嘈杂声四起，时有阔谈广论，但多是空疏之言。右侧的声量最盛，偶尔歇下后，很快又起了气势议论。这方脚步刚往前迈了三五步，就听到右侧传到喝声，听完后倒是顺着他意思转过身来，只一眼就看清了话头里的人，岂不正是江安伯……旁支。
“好生热闹。”揣着手往秦棣那伙人堆里走过去，不露声色：“你我倒是许久不曾见面了，你是、你是。”
皱眉嘶了一声，佯装想了许久才突兀笑出声，抬手将正要开口（说秦棣是谁人）的阿吉拦下，望向居于此方正中的秦棣：“敢问贵姓？”

秦棣
乾元十年一月二十八  未时  升平坊梅林
往常是凌辱别人辱惯了，何曾几时遇过敢回呛自个儿的，一时恼羞成怒，抄起酒杯就往人脸上泼去：“老子是你秦大爷，这杯酒赏你了，叫你记得你秦大爷的威名！”

朱敬珅
乾元十年一月二十八  未时  升平坊梅林
不妨被泼了一脸的酒水，愕然笑出声，从怀里拿出一方两叠的方巾，擦过脸后往阿吉处递：“姓秦的。倒是没听过有宗室姓秦，许是我、确实孤陋寡闻。”往右手边走去，提起席上一窄颈小酒壶，朝他低了低头：“聊表歉意，我、朱敬珅敬你一杯。”
再直起身时，却反而侧首与阿吉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阿吉当即冲上去往秦棣心窝子猛地踹了一脚。（下面我大概控了一下场景之类的，如果觉得不太合理的话，可以从这里断开，下面的可以随意删减）
只等他跌落在地，便两步上前，将膝盖顶在他下颌处，将人制着：“礼数还算周到吧？秦棣。”手里的酒壶倾倒而下，淋在他口鼻处。
酒水才倾倒了不到三分之一，席上的人就动了起来，三五下便将两人分开，阿吉更是叫人拖到了一侧锤踢。此方面前也有两人拦着，拉扯间也是挨了两拳，动了动牙口，干脆解开大氅掷下，昂头将剩余的酒水喝了一大口。
“今日不能入席一一敬过，改日诸位可得赏脸赴我的宴。”再看秦棣与身前拦着的人，“自然，有金吾卫傍身，就无须赴宴了。”

秦棣
乾元十年一月二十八 未时 升平坊梅林
甫闻一声愕然笑意，正当以为这朱敬珅是个傻帽，刚准备洋洋得意时，就听到那宗室之言，如何又听不出其中的嘲讽，然他扣得大帽子自己并不甚在意，不是宗室又如何，这天下不是宗室而能横着走的高门子弟何其多，也难怪这朱家做宗室的看门狗做惯了，眼睛里也只有那一亩三分地，这也是自己最讨厌朱敬珅的地方。
讨厌他那副自以为是的嘴脸。
见他做低伏小地要敬酒，很是嫌弃地抽抽嘴角，满脸都是嫌弃：“别，本大爷可……”话还没说完，突然猛然窜上来一人，当即就觉得胸口一疼，人也踉跄往后翻倒在地，一息之间头晕目眩，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脑袋被人往上一提，下颌卡死动惮不得，抬眼一看，不是那朱敬珅是谁。
“我操你妈逼……！”
脱口而出的脏话足以表达当下的愤怒，只这话音刚一落地，汩汩清酿就淋得满脸都是，酒是千绝楼的上等佳品，醇香浓郁，顺着睫毛浸入眼角，辣得人睁不开眼。
这一番动作，任谁都能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许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众人一时间都楞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诸如家世一般的那定然是既不敢得罪长兴伯朱家，又不敢得罪江安伯秦家，只落得一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少顷之间，还是这场诗酒会的负责人更沉着冷静，当下大喝一声“愣着干嘛！还不快分开他们！”于是众人倾巢而动才将朱敬珅拉开。
“妈的！”被人扶后抬袖拭去脸上的酒渍，几时当众如此狼狈？此刻只想一股脑冲上去跟那臭名昭著的败家子打一架，然而面前横着几人，又被人一直拉着袖袍，这才勉强安定两分，转头再看那胆敢以下犯上的贱奴，已经被自己的那帮朋友揍得鼻青脸肿，还是负责人怕闹出人命，影响了诗酒会的名声，这才遏止了众人的拳打脚踢。
说到底，是这败家子搅了这场诗酒会，对方是伯世子，也真不会有人能把他拘着不放，只能任其扬长而去。
“呸，你给老子等着！”这边是他离开之时，自己放下的狠话了。
经此一事，众人也无心再继续高谈阔论，诗酒会草草收场，拜别众人后，直径就去了金吾卫衙门找自家老汉“告状”此事。自家爹是个什么脾气自己是最清楚的，当他听说我被长兴伯府的贱奴打了之后，直接火冒三丈，假公济私，带了一队人就去长兴伯府找长兴伯理论：一，要你家朱敬珅道歉，二，杖毙贱奴。

朱敬珅
乾元十年一月二十八  戌时  长兴伯府
金吾卫将军秦宗梁到长兴伯府时，府中并无男丁。周氏（长兴伯夫人）只得让人奉了茶，又遣人四处去寻朱敬珅不得，只好另改他路，请了敬则回府。待敬则回府后，与秦一堂，不知其人如何谈议，直至酉时方才散去。戌时前后，长兴伯归府，听到敬则所禀之事，当下便着人去西门候着，一旦见到朱忠吉，即刻打死。
因此种种，在携阿吉归府时，方一入门，便被人按压制服，阿吉也叫人绑了嘴要杖死。“好他个朱老儿。放手！”当即便与家丁动起拳脚来。
待入正院时，一手提拎着几近站不住的阿吉，甩手将他砸在正院门槛上，自己则一脚踢开了院里的门。守门的下人惊呼着，又见自身衣衫上尘土血块均有，脸颊青肿，眼眶处也有些裂伤，当即不敢往前来拦，便大呼喝告。
长兴伯此时已卸了巾插衣帽，许是听到动静，匆匆披上了一件外袍出来的。父子二人一见面，便是各自怀了恨意，眼见着长兴伯怒气大盛，上前来甩耳刮子，也半分没躲，生生挨了一巴掌后，偏首抬起手来，指腹擦了把带出来猩红的口沫，又往地上狠吐了一口，才朝长兴伯说：“你也是从奴才里立起来的，难道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活得下来？”长兴伯一听此话，怒喝“混账畜生”，抬手又要打来，一下便将他手拽落，父子四目相对，又道：“如今你是圣人的奴才了，怎么？连事儿也不问清，便敢断定都是我的错？”将长兴伯的手甩开，指向阿吉，“护主的奴才竟然叫你私下里杖死，对了，对了。”一下想起敬则，便恍然笑出声，就着青红各有的脸颊，此笑倒是比往常更扭曲些，“又是为了敬则吧，你我都是圣人的奴才，奴才种、奴才儿，凭什么去仿照世家门阀的脸面！你够格吗！敬则够格吗！”最后几句真真儿是嘶喊出来的，但却没得到半分回应，只有长兴伯恼怒至极以至于冷漠的神情。
长兴伯夫人周氏好不容易穿戴妥当，出门后便快步上前，拦在两人之间，先是劝长兴伯“敬珅有什么不懂的，你多教教他就是了，何至于气成这般模样。”又推了朱敬珅一把，骂道：“连你弟弟都不如，闯出祸事来还敢这般说话！你快跪下！”
长兴伯脸色由涨红到渐渐歇了气，一手伸过来扯着，一行人便这般到了室内。
入室内后，自然知道里头是要说事了，便利落地跪下磕头：“儿不孝。”刚磕过头，外面守着的人便说二公子、小姐都来了。长兴伯府看了眼周氏：“你带小的过去说话，叫他们请安后就回去。”周氏踌躇着说要不便让敬则进来，长兴伯不许，仍叫她出去。
待屋里只剩父子二人时，长兴伯便道：“若我不拦你，你又当如何！”说完便一脚往朱敬珅肩头上猛踹过去。
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掀得跌到在地，干脆也不起来了，直接盘腿趺坐，一手搭在肩头上揉搓：“让人拖着阿吉去江安伯府门口杖死，叫人知道他是护主而死的。再让人去将秦棣那一伙人都逮了打一顿，要是被抓了，便是兄弟们私下为我受辱不服，自作主张罢了。”说完后，见又是一脚踢来，忙撑着地板往后躲了，面上立刻换了一样神色，竟是从未有过的凶狠模样，“爹，你向来知道，我可不是个孝顺的……”话未说话，便挨了长兴伯一耳刮子。
长兴伯：“明日，你让人抬着朱忠吉去找金吾卫将军，在他跟前杖死。往后半月，奉礼去江安伯府，好好侍奉江安伯。”说完便让人拿药吊着阿吉的命，叫他好好活到明日，又让人将正院诸人都赶走。
待到次日，自然是在金吾卫将军跟前将阿吉杖死了事，至于致歉如何，长兴伯派人跟着的人便说：“府中世子得罪伯府，合该致歉，这便奉礼往江安伯府去。”途中，仍让人绕了个圈，使了地痞浪荡子，去宴中诸人府邸候着，必要他们挨上几顿棍棒，地痞浪荡子们问是几顿，便又抛了银钱过去“买你们命和口舌的钱，你道是几顿？”。长兴伯派来的人劝说许久不得。“父亲既未说其他人如何处置，那便是由得我处置。他要是想在圣人面前维持好各方的脸皮，最好是叫我不得世子之位。”
此番动作不过半月，便叫京里闹了许多传言，地痞们说是为长兴伯世子不服，为其鸣冤而动的手。各方府邸并着此前与朱敬珅交好过（也挨过打）的人，却纷纷道其品性不佳，或斥其与民为伍。因此种种，长兴伯斥其离京、随车南下经商，所得银两皆为皇室所有（我这边就跟着剧情直接跳时间了，再次回来就按戏内六七月份的样子）。

国师

报备戏录，打卡人：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