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从平 于 2023-11-14 23:33 编辑
苏宥 乾元十年九月十二 午时 私宅 城中私宅,向来只会朋友。十二日摆了一席,虽非珍馐满桌,却道道不厌精细。 外三碟是杏酪蒸羊、洞庭醉蟹、鸡髓鲜笋,当中一道金齑玉脍,另有百味乳鸽汤。 携驸马入座,执箸相邀。 “野味难得,清静可贵,飞的跑的游的,尽在这儿了。” 亲自斟酒,笑曰:“驸马,请啊。”
即墨坤 乾元十年九月十二 午时 私宅 自打昨日朝上递本便想着这玉面狐狸何时找上自己,等了一日半日的,倒真没辜负这一片“惺惺相惜。” 抿下一杯佳酿捏着酒器弹指听响,倒也眼摩著抵地择了筷珍馐一尝。“本官在此,苏大人在此,咱二人凑一块便是好大一出戏……左右你我二人的关系也清白不了,不妨直言吧。”
苏宥 乾元十年九月十二 午时 私宅 伸箸逡巡,挟一片青笋入口。 “驸马哪里话,小小私宅,戏再大,还大的过昨日奏疏吗?” 含笑端量,故作叹惜道:“真是好一出大戏啊,可惜下官列次在后,看不清二位殿下神情——可是和我当时一样,满面怔色?” 闷头开蟹,取食大钳,先将醉汁吮净。 “这蟹昨日便用冰鉴送到府上,本该当时相邀,可陛下硬是扣了驸马在宫。”敲敲蟹壳,“人和蟹,俱是好生思念。” “不过看着驸马全须全尾,看来,未受风雨?”
即墨坤 乾元十年九月十二 午时 私宅 “殿下的脸色没看清,倒是将陛下的脸色看得很清呢。” 不似人一般好兴致,便等着人拆好十分厚颜的捻到自己碗里,闻了闻醋碟——是拿香料炼过去了涩气的,便小匙撇开蒜末点滴浇在蟹黄之上吃个干净。 又抿口黄酒,到底吃人嘴短“苏大人嘴上不说,想必心里也骂这么大个事儿未有提前支会一声吧?”
苏宥 乾元十年九月十二 午时 私宅 骂?明知故问。 拄箸垂目,笑而摇首:“骂,怎么敢,又怎么会?” 谈笑间再开一只,蟹膏、蟹肉分置银碟两侧,亲手递去。 “就连驸马夺食,下官不也是任君来取么。” 这回学精明,吃些他抢不到的。遂切半只柠果,挤汁水淋肥鲈,方才落筷。 “没看清殿下的脸色。是没看清,不是本不必看而心知吧?” “殿下想试政增学,说便是了,谁会不许。非要弄平地惊雷,首提日不算,若是再议再驳,下官第一个被骂成筛子。” 笑吟吟咬住筷头,摇首:“我不中伤于君,君却任人中伤我。”
即墨坤 乾元十年九月十二 午时 私宅 这无辜样装的,这马后炮放的…难怪朝中总有人不放心苏贵妃的枕边风,压得这玉面狐狸动弹不得。 “本官如何不知有些事不上称四两重,上了称一千斤打不住?只是咱们这位陛下你也不是不知,未明着驳咱们便要顶着将这事办圆乎了,以尽臣子之责。”多的也不便说,哪有父亲不心疼儿子,只不过不知放在哪更安心罢了。 接了银碟尽数拨碗里筷头拌上银丝细面“你让两口也是应当,左右明日上朝有事也是先冲本官。苏家从商自来善以势生利,端平之事顺不顺遂,于苏家总是有几分好处。”见人笑,亦笑“不必这般自苦,你若有心苏家二女总有一个有机会入主中宫。”
苏宥 乾元十年九月十二 午时 私宅 一桌肴馔没白摆,已然探得想听的风。昨日那一响儿约莫是这驸马姑侄情泛滥,自甘做无人扇风也自燃的炮。 端盏不急饮,撑起脑袋看人吃面。 “习武就是好,瞧瞧,一口吃下半碗。” 哑炮不应无故响,他是聪明人,一本折子将大的小的通吃。 仰颈饮尽盏中酒,幽幽一句:“好胃口啊。” 黄酒温醇,自喉灼烧,熨帖肺腑。 “我若有心?”将这四字并酒回甘一番,“可惜下官与端王殿下无有姑丈之谊,反因后宫夙存误会。驸马若望下官自降一辈,也还请驸马先搭桥引线,下官不胜感激。” “父耶子耶,兄耶妹耶?”莞尔视之,如清风过潭,“驸马,当心撑。”
即墨坤 乾元十年九月十二 午时 私宅 “苏大人想搭桥引线不是仗着本官的肩就过去了,今儿怎么反倒客气起来。” 凡是一力降十会自然简单,若想刀切豆腐两面光自然要多费功夫。 事事同吃蟹一般只想腥旁人的手,容得一次两次,也容不了三回四回。自家自然明白,念着来日长久当然也望旁人明白。 斟了盏酒面露歉意“今次却也是连累苏大人,本官自发一杯。” 饮毕又将二人酒盏斟满,“再敬苏大人,亦愿你我二人今后起事皆有商有量。”
苏宥 乾元十年九月十二 午时 私宅 碰过杯,饮尽酒,一席话毕,一餐饭也将终了。 搁箸抹唇,引来铜盂净手,揩去水渍,将绢布掷进盂中,好端端的白净绣绢,竟糟蹋成这般模样。 下人奉来热茶,自大也好,自信也罢,枫露茶馨香中,终说出今日唯一一句真心之言。 “我不想仗君之肩,亦不愿借君之名,私宅向来只宴朋友,如若可能,我盼永以为好。” “退步而言,苏家既然从商,不可竭泽而渔之理,我总会懂。” 真心话吐了,定心丸喂了,听与不听,吃与不吃,全在他了。 以袖覆面,已然微醺:“下官不胜酒力,驸马勿怪。”
即墨坤 乾元十年九月十二 午时 私宅 饮茶漱口大喇喇靠于椅内,细看人净白无须举手投足如金殿新封探花郎。便起逗弄心思,缓抽人袖斜眸一探,漫哼一段二簧平板“同宵捧金盅,人生在世如春梦,暂且开怀饮数盅。” 朗声阔笑,捻几粒丁香落于人手中。
——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