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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贞月 乾元十年十月十五 申时 四方馆 方下午时，文心文意便撺掇着去四方馆瞧瞧。文心抱着书匣不住提那处近来是大演热闹，文意也凑上来忙说是以棋打擂，二王眼见的要输了呢。俩丫头一唱一和，跟练好了似的。拒绝之言在舌尖滚过一转儿终没出口，扬扬柳眉，正却声色：“也问问小彤，总不能撇了小彤独自热闹。” 小彤不往，车轮吱呀吱呀，不多时入馆，只贞月一抹鹅黄裙裳，伴两探头探脑粉衣小鬟，自寻着僻静处先坐了。
即墨蔷 乾元十年十月十五 申时 四方馆
即墨家三姑娘是谁？人谁经这么一问都要想上片刻。
有那样一位姑姑与叔叔，又有那样一位婶娘，却愣是成了烂漫春日里一朵不起眼的小花。 即墨蔷、即墨蔷，连名字都不甚名贵。随处可见，有点雨水便能活的蔷薇罢了。 去岁园游会遍招贵女入宫，爹爹求了大房叔叔在长公主府住了阵，规矩礼仪是学了的，人也见了的。这是这姑娘有点讷，像个铁头不开花的骨朵。于是爹爹也就歇了心思，只管叫做个安静人，往后找个好人家便是了。 可这样一个讷讷的姑娘，却又不声不吭的更衣束发带着为清秀的“书童”到了四方馆。
走得不快，步步贞静，虽好奇也不四处乱瞟，跟着前头人预备入馆，低头便在门槛上捡了块帕子。
瞧瞧周围，并无人来。于是先拾了落座，叫小书童去最近的那桌问问可曾丢了东西。
——看料子刺绣应是女孩子的东西，贴身之物叫旁人捡去总是不妥，还是问问的好。
孔贞月 乾元十年十月十五 申时 四方馆 这馆子闹哄哄，赌桌前聚拢一圈人，个个夹枪带棒，听来听去都是那些话翻来覆去，如若百家清谈变作百姓攻讦，岂非乱作一团？ 为人轻唤，循音望去是个清秀书童，见“他”手拿丝帕露询色，下意识摸一摸袖内，呀，果真是落了去。起身接帕，大大方方道了谢，一双杏眼笑盈盈好生灵动。只是焉有谢书童不谢主家之理？于是侧首，果见得一“少年”文静坐着。 只是方才这“书童”嗓音偏柔，举手投足动作轻轻，细听细想，便心领神会。让小鬟扮书童，这主家“少年”怕也是位祝英台。 直背亭亭如夏荷，笑音清悦似银铃，邀约道破：“姑娘拾了我的帕子，我应谢姑娘，可否来这儿同坐？”忽眨眨眼，很认真道，“我似在何处见过姑娘，好生面善。” 但是哪里呢……
即墨蔷 乾元十年十月十五 申时 四方馆 虽与小鹅一道换了男装，却也并未刻意装副儿郎模样。 罗裙纨绔，不过为行走便宜。见人带笑而来，行如春蝶，真是我见犹怜。便也起身平礼，“孔小姐好，想来咱们是在书院见过的。” 倒也不是有令人为难，实在是甚少交际便忘了些要事。 二人对视有那么一两秒方恍然大悟“嗯…那个…我叫即墨蔷。”赶紧往边上让让“孔姐姐请坐吧。”
孔贞月 乾元十年十月十五 申时 四方馆 孟章书院学生甚多，京城里达官贵人子弟都在此处，暗较高下。自己因着随皇室子弟而读，更是格外珍视这来之不易的机缘，故而常是一颗心扑进书墨，兼之即墨家的女儿并不同班，印象竟就这般缺了去。 恍然大悟之后漾起的是浅浅歉意，她是人如其名的，蔷薇般静谧，于是愿作临香的蝶，主动来寻花。大方挽了人手同坐，又吩咐文心买些糖水吃食。 柑橘饮丝丝清甜淌过舌尖，颊绽两旋梨涡：“我瞧即墨妹妹文文静静的，想不到居然会做祝英台来这儿。”塞了另一杯去她手里，“喏，喝呀。”
即墨蔷
乾元十年十月十五 申时 四方馆 眉眼鼻梁顺着家传的长相也不至貌寝，只是素着张脸、无有眉黛胭脂满头珠翠的点缀便有些泯然众人。因也这么出来过几次了，行止不似头两回那么拘束，又因同孔家小姐也算相识便不似独来那边警醒。两脚阔开支在地上，不似着裙时规规矩矩膝盖并拢。问及缘何男装，抿抿唇道“若有什么事，我这身板也争不过别人，穿裤子总比裙子跑得快。”
末了尝一口糖水，柑橘清甜隐隐还有一丝梨汁味道，是与旁处不同的好喝。 “孔姐姐也是为着立后言论来的么？”
孔贞月 乾元十年十月十五 申时 四方馆 俩姑娘欢欢喜喜坐在一块儿，瞧即墨家的姑娘未施粉黛，眉眼却自带着英秀清丽，只是这坐姿不免“豪放”。颇有些少女俏皮地想：也许这也是即墨家的家学吧？ 扬起黛眉若乘风，挽上她臂弯，“街外有世叔的金吾卫巡逻拱卫，不会出甚么乱子的。倒是即墨妹妹扮起儿郎真清俊，让人眼前一亮。” 那询言入耳，心底映出个华服少年身影，只是这莫名而起的模样不过闪出极短一瞬，便俶尔散去了。 “嗯。”收了笑意换正色，“家事国事，声声入耳。只是…”摇了头，“只是这赌局不免有哗众取宠之嫌，天子家事，怎轻易谈论。再者，人人花上几文，便将局中人随意咀嚼，实非君子。”
即墨蔷 乾元十年十月十五 申时 四方馆 “虽说四方馆论证不予追究，但若是有人不高兴了，堂叔往上交代也不必以‘非议’定罪。”二人靠近了低声说话，闻到孔家姐姐人身上淡淡的香气，甜却不腻不曾在旁处闻过，许是衍圣公府不外传的香方。
大抵同为五大世家，王朝更迭与宗亲的错综关系都是自幼背惯了的，说起话来也更易搭得上弦。只是见人正色反笑了“孔姐姐可曾想，像苏家这样风头无两的勋贵要熬上几代、出几个九卿才能比肩孔府？”便是自家这般，若不是出了堂姑堂叔只怕今日也不好同衍圣公府的嫡女玩到一处。 “前些日子，苏家世叔请堂叔做陪也就堪堪同姐姐家的二房堂叔见上一回。咱们现下皆是得了祖宗荫佑，看勋贵簪缨事事相争不免觉得入俗，但说粗些，到底是饱汉不知饿汉饥的。庄妃娘娘于后位着实远些，贵妃娘娘就算今日得了六宫之权，苏家也并非高枕无忧。若日后是端王殿下承嗣，庄妃娘娘那也是名正言顺的太后。两宫并立，若贵妃娘娘一直无有亲子，那今日种种不过为来日招祸罢了。”
想想自己若是苏珺禾只怕再怎么不愿也要腆脸同两位殿下或者瑞安殿下走得近些，免得日后半分回转余地都没有。
孔贞月
乾元十年十月十五 申时 四方馆
京中世家多自矜身份，尤其当朝五大，虽与勋贵簪缨姻亲盘根，却从来自持一身清骨，即便打牌喝茶这等小事都决计不肯出五大之圈。然而虽有目共睹了，这些事鄙薄也好、羡艳也罢，大伙儿总是藏在腹内心照不宣的。故而这番论调着实稀罕，直言不讳之稀罕。
似两小蚁互碰上蚁须，无需再探便知同类，故不再正色，也抿起浅浅柔柔一弯笑，回以：“听妹妹的话，新燕啁啁，绝非无端而鸣。”
“妹妹说的确是，世间多乘龙快婿，可苏家恰反其道，是乘着龙婿快风一夜间便起势跻身的。苏家中三代确实皆不乏贤能，只是没咱这般的祖宗荫佑，亦无家学底蕴，便如万丈高楼起于无基之地，风和之时可愈垒愈高；然若一朝逆风，便是轰然倾塌。如起势，倾覆也仅需一夜。”
苏家的二小姐自己是有印象的，曾见几面她明艳侧颜，想必是活泼的姑娘，“我虽不与妹妹同班，却也见过苏二小姐几次，她偶尔来班上时，也多只是寻闵小姐与明昭殿下。”
即墨蔷 乾元十年十月十五 申时 四方馆 抿抿唇递上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如今的苏家，捧之唾之并盛，更有的是无来由的鄙薄。孔门自不必同旁人一般借着褒贬苏家明志，这般中肯之言而出人口自然也信上几分。又上了些茶点，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小鹅乖巧给两人续上热茶，亦和她身边女使一道分了点心吃。“姐姐尝一尝这个，也是很好吃的。” 口中嚅着栗子羊羹待咽下了方托着腮似闲闲而谈，说得却是世家士族里不为外人道的内情“苏家世叔……且这么叫一声世叔吧，如今为着儿女亲与你家二房堂伯奔走，依我看最后倒未必如他所愿。”见人似有探询便接着道“俗话高娶低嫁，苏家那位哥哥可是嫡出，那看来看去也只有姐姐你同贞彤妹妹两位嫡女了。姐姐就不必说了，若没有陛下赐婚，苏家敢开这个口是叫自己难堪，若是贞彤妹妹…姐姐你比我清楚…只怕贞彤妹妹也是不愿意的。”
见人亦有所思，便收了话口喝起茶来，只等着人也想起那一家，免得自己全抖落了也是没意思。
孔贞月
乾元十年十月十五 申时 四方馆
热茶入腹，又顺人心意捻一块栗子羊羹尝。栗面细腻，甜而不腻萦在舌尖，点头，“嗯，是好吃的。”
咬着糕望她侃侃谈，小山鼠似的腮边鼓出一小凸来，心里暗自惊诧这位苏…姑且也叫世叔吧，苏世叔是何处来的奇思敢与二叔谈上儿女亲——自家二叔好打牌，却是个连打牌都不肯出世家友圈的，怎会给他苏家和煦脸色？
噎了一下，杏眼睁得圆溜溜以表探询，终于咽下这心路曲折的一口糕，却闻人提起小彤。小彤…自那时施粥，她之所向，自己便已然清楚了。不知为何心中有些莫名发涨，舌尖的甜也不觉了。什么情愫呼之欲出，却摸不见头绪，兴许只是不愿孔家也卷进黑白棋局吧。
索性把话头牵回苏家那儿，“苏玄朗？我记得他是苏家这代唯一男儿，又是嫡长，苏…世叔常遣他来各府送帖，也算面熟。”如今确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了，“高娶低嫁之理不错，可高低也要相宜，打从二叔那里，约摸苏家不会再动世家的心了…”忽然灵光一闪，望向她，“高？”
即墨蔷 乾元十年十月十五 申时 四方馆
不着痕迹的喝口热茶算是认下，虽两人在一处话不传六耳，到底也是隐去了话眼只以亲族而论，“世叔若想周全些便不可与表哥闹得太僵，可眼下这结却不好解，想来想去也只有这高家好做哕厥。”更凑近些小声耳语“孔姐姐怕是不知，昨日高家小姐可是在此点了黑棋。”
说完这句便等着看人面上颜色，“高家大房虽没有合适的，但苏家庶出及二房人也不少呀，若有意总有合适的能相看上。左右世叔往高家结亲也不必嫡子了，若猜错了表哥的心意，两家也算门第相当不亏什么，若猜中了，那世叔与表哥岂不正好借着高家这姻亲缓了龃龉。”
指尖点着桌面上三粒瓜蒌子，末了又看眼对面人“虽说如此的话难免贞彤妹妹和高家小姐要有些尴尬了，可眼下都说了表哥需先成家，那她俩是高低是躲不了这一场议论的。姐姐也不妨问问贞彤妹妹的意思，若不是非君不嫁倒也不必这样特意出来给表哥脸上贴金。若真是有意思倒也不必再拖了，左右姐姐家的门第为妃为后都担得起。”
孔贞月
乾元十年十月十五 申时 四方馆
她附耳来说悄悄话，女儿家的小秘密便酥酥热热爬进耳朵里。即墨家妹妹笃定见了高小姐，想一想她竟是亲自下场点的棋，只是因何落子，大抵也无需问了。
许是方才甜了满口，此时栗香消下舌尖反泛一丝涩，笑意滞了瞬，转而睫羽垂下，敛目点点头。
“世叔是个聪明人，做事总知道留些回转，眼下他和…你表哥实在闹得难看了些。不说别个，单说这赌局竟开的起炒的烈，可想而知坊间传言他二人闹成什么样子。说来世叔族中的确是旁支不少的，二房或是庶出连个姻，不仅同你表哥缓缓剑拔弩张，更给上面那位吃颗定心丸，难说那位一思量一舒心，没准儿会许你二表哥一桩亲。”
后话入耳，哑然住好一阵儿才忆起要露出笑意应人，只这笑意细看下是僵的，“是呀，我确该问问小彤，这丫头主意正着呢，若是能结桩满意的亲，不管是不是同你表哥，都是好事儿。”
太史聿湛 乾元十年十月十五 申时 四方馆 自卯至申，终捱性听遍市井诸言。纵极力抑制，实再难维持平日惯有平静。遂寻一处僻静小坐，待心绪稍缓，一观天色，起身叫小侍。眉间疲乏难掩，闷声一句，“…回府吧。”
即墨蔷 乾元十年十月十五 申时 四方馆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不多时便同孔家姐姐道了声去解手。 到底男装方便，拾掇干净回转阁内，想着略坐一坐也该回去了，一脚进门余光里便见有人起身。 虽一身便服，但自家表兄自然是看背影便知了。 几步挪到门边待人近了轻轻往人眼前一跳。言辞亲近“表哥好呀。”
太史聿湛 乾元十年十月十五 申时 四方馆 实因思绪繁重，不妨面前，抬目有疑，“你…”未料眼前骤然一黑，头晕目眩，颅内亦作阵阵嗡鸣，身不由己连连后退。至觉似撞何物，疼痛引意识才回，不由嘶出一声。后唯以掌撑桌沿，以稳身形，罢去急欲上前来搀扶小侍，“…不必。”皱眉再看眼前人，“你是？”
即墨蔷 乾元十年十月十五 申时 四方馆 眼疾手快伸手一捞可惜没捞着，虽见人这样也有些慌，但见人没认出自己伸出关切的手臂也自然抱回胸前，歪着头瞧人“表哥这话倒问得稀奇，却不知道你还有几个好妹妹了？”
太史聿湛 乾元十年十月十五 申时 四方馆 而待辨出眼前人是谁，唯一声低笑，意味深长，“是你啊。”即神色如常，撩袍悠然坐下，“是以表哥的好、妹、妹，”曲肘撑首，也学她歪首模样与之相对，“做什么要扮成这副模样，姑父知道吗？”
即墨蔷 乾元十年十月十五 申时 四方馆 “姑父又不是我爹，哪管得了这么宽，倒是表哥……”抱着胳膊一屁股坐到人身边一脸认真，“你来这你爹知道么？” 不同与孔家姐姐的一见了然尚有分寸。 同端王殿下之间，因完全没有与二人做妃子的打算，又颇得姑父教导，因而与这位殿下格外不见外。 未等人答终于想起来里边还有位姐姐，便不由分说的将人拖起往孔贞月那桌拽“来都来了再坐会儿吧，省得你出门就告状……”
太史聿湛 乾元十年十月十五 申时 四方馆 未及答话，衣袖被攥，垂目一撇，“嗯？”目阻小侍示其留候原地。任人动作，亦与之笑闹，“好表妹都如此说了，这做表哥的焉能不从，定然待会…，” 及看清眼前人，笑容一僵。无奈衣袖被扯，向人一颔首，作寻常温和模样，客气有礼， “孔小姐。”
孔贞月 乾元十年十月十五 申时 四方馆 落耳似即墨妹妹笑音，是故人已去而复顾了？抬眸，不意入眼竟是端王。 似乌篷小船偶入月夜清塘，惊飞一滩鸥鹭。几息后一切归于寂静，唯池中粼粼月光无声悸动。 立身如荷，见礼：“臣女见过端王殿下。” 瞧他兄妹二人拉扯模样，梨涡隐隐显现。
即墨蔷 乾元十年十月十五 申时 四方馆 赶忙越过身旁高一头的少年拉起见礼孔家小姐踮脚就要捂人嘴，四处看看可有人听到那一句端王殿下。 因年纪小三人中最矮，一看没人听到赶紧松了手，又因方才说了去解手怕人误会，很认真的补了句“我、我刚洗手了。”
太史聿湛 乾元十年十月十五 申时 四方馆 袖下一松，收人举动入目，“孔小姐，此地并无什么殿下，不过一慕名而来学子。四方与孟章毋需不同。” 挪步人后，抬掌先拍茸首几下，似是安慰，“表妹性真，” 面上笑意不变，掌下却暗藏力道，将人牢牢制住，“倘有失礼之处，还望孔学子见谅。”
即墨蔷
乾元十年十月十五 申时 四方馆
干笑两声，暗地里给人一肘子。
坐下重添茶水点心，安静听两位哥哥姐姐说话。
孔贞月 乾元十年十月十五 申时 四方馆 四方馆言风乱刮，他又是风眼中心，如此予礼，倒是自己莽撞了。从善如流点首，同小蔷坐于对面。他兄妹二人暗地较劲儿颇是有趣，此刻才窥见平素温文持重的壳子下，端王不意露出那一角少年心性。黛眉弯弯，莞尔：“未曾想会在此处遇到殿…战(湛)先生。”将栗子羊羹推给他兄妹二人。
太史聿湛
乾元十年十月十五 申时 四方馆
受过一肘，年纪不大，劲却不小。神色犹未变，温笑依旧，只目光似不经意一撇已然安然坐在对座少女：凉凉。
垂首再看已被推至面前羊羹，犹疑一瞬，复眉眼一舒，“多谢。”
相对落座，“孔学子也是慕名而来？”
即墨蔷 乾元十年十月十五 申时 四方馆 是吃不太下了。 不过见端王表哥看到羊羹比见到孔姐姐还开心，心说难不成刚刚那是饿晕的？ 含着如许笑意乖乖喝茶顺便把自己那份往人那推推，相当透明。
孔贞月
乾元十年十月十五 申时 四方馆
“不算慕名，是为听声。”歪头盈笑，指指耳朵，“先生言，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正言说，忽而馆内嘈杂嚷嚷，一男声大斥贵妃无子苏氏专权，另一洪音不甘示弱，高叫断不可教异族之子坐了龙椅。
片刻方抬首视人，先打破这沉默，眸光清澈，“老师授《道德经》时，曾言‘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垢作‘屈辱’之解，褒誉是文王越王者。可今日贞月在此，深觉天家无私事，所言所行都被万人咀嚼，所以这一‘垢’字，或许也可作‘污垢’之解吧。”话语轻轻，温柔坚定，“心中清正，便不惧众口加垢。百姓纯善却易人云亦云，贞月信先生是心中清正之人，将来抱负施展，定会教众人刮目，众人也将悔今日不分青红皂白的加垢。”
太史聿湛 乾元十年十月十五 申时 四方馆 一番小动，又舍一目。而待又是一阵喧哗入耳。扶桑，异国字眼听来一日，已然不似先前。内心只觉再无波澜，或已麻木。 “嗯？” 而对人一双明眸，清澈明净，亦足以辨明个中情绪。分明宽慰字眼，听来却觉狼狈不堪，无所遁形，亦无所适从。蓦然垂首，不敢再看。抬掌欲借羹汤掩饰无措，掌心灼烫一片，却恍若未觉，反是重重一握，强定心神。 复只收手起身，心下暗舒一气，以平心绪，再抬首似已与平常无异，而不为人见处掩于袖下掌指却是紧攥，发红。颤动隐隐，“…是湛今日失态，让孔学子见笑。” 实难再维惯有从容，也不待应，一礼作别，“湛今日还有事。抱歉失陪。” 即转步大步踏出馆内，亦不答见状急忙迎上小侍任何关切问言，只一声，“回府。”
即墨蔷 乾元十年十月十五 申时 四方馆 低头喝茶，孔姐姐话说的句句在理，只怕谁听了都要附议一二。 所谓良言一句三冬暖，大抵就是这样吧。 但扭头看看身边的表哥，却不似想得那般开心。 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见表哥倏地站起告辞，孔家姐姐亦是跟着站起有些尴尬无措。 两厢比较也只能一同告辞，带着小鹅一道追出去。
孔贞月 乾元十年十月十五 申时 四方馆 “哎！” 见他霍然而起，心尖似被什么狠狠攥了一把。无措地随之起身，蹙眉含忧望去，抬了手，却未能留也未留住半片衣角。小蔷仓促一别，亦是急急追出去了。 文心文意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文心上前，小心翼翼试探道：“小姐……” 桌案点心散落，茶汤泼倾，总是喧嚣的四方馆恍然一瞬静了下来，心无所念，那些风声雨声读书声便也闻不见了。 咬唇默立了很一会儿，轻轻叹过一息。 “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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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24 15:32:55
发表于 2023-12-2 21:48: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