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一年二月十四】【西市】【赵珈 即墨坤】买宝刀

即墨坤

赵珈
二月十四 晴
一身束袖短装，背刀抹额，游历入皇城，只见街头白马饰金羁，繁华满目，人声鼎沸、车马骈阗，全不似其他郡城模样。
一路风尘仆仆，循着旧时回忆，步行过朱雀桥，至西市方停。举首四顾，感叹景物如故，望见一酒楼，上书“帝州仙鹤楼”，飞檐画角，碧阑翠帘，甚是奢华。
下意识往衣襟处一摸，只几钱碎银而已，还是上月卖马所得，心中一苦。可又馋那楼内有名的金樽玉液葡萄酒，索性咬咬牙，从长靴内侧抽出一柄羊角匕首，刃广三寸，缚以缎带，可见爱惜。
角落四顾，捡一草标简单插上，寻得一路口，往那石墩处一坐，朗声便朝那来往人群叫卖：
“家传宝刀——羊角枯骨西域神宝，吹毛断发利刃无双！”
言辞夸张，倒是唬得周边人频频看去，停步观望一二。

即墨坤
二月十四 晴 西市
大多数武将都有这样的作息：清晨起来练武,然后去军营跑一圈，看看自家园子里这些小麦苗长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哪棵比较出息，可以提拔一下当个亲卫执戟，再继续往上升一升，领个百人队？在军营巡视完再回城吃饭上班摸鱼等等等。
今日无朝，宜摸鱼。
仙鹤楼内赴了一场宴，鱼羹甚好，打包了厨子回去做与菱儿吃。途径路口便见有人当街叫卖。观相貌闻口音，眉头一皱，西市不比东市多番邦奇巧。再者衢街要道不宜设摊，聚众堵了路口易生踩踏。
当即便勒转马头，照夜白的玉蹄停在人小摊上居高临下神情懒怠。“吹得倒怪好听，拿来看看。”

赵珈
二月十四 晴 西市
正午的日头明晃晃照在头顶，刺得眼睛睁不开。忽一人一马正对着停在摊前，凛凛身形恰好蔽住身前阳光，阴影处微泛冷意。不知是什么宝驹，蹄子走近时尘土微扬，在摊前大喇喇打了个响鼻。
抱臂抬首，目光不动声色流连过马上之人，玄衣暗嵌金绣，玉冠金带锦靴，也不知这人是何来头，估计是个大官。
闻他言语，嘴角微勾：“官爷不信，且不妨下马试刀。”
单手解开缚于刀上缎带，骨白色匕首暴露于眼前，玉指轻抚，语含傲意：“刀名羊角，此刃已开，传承至今不知见过多少贼子之血，若轻巧藏于袖中，可杀人于无形，可谓行走江湖必备之选。若非我如今落魄，断不会卖此爱物。”
轻叹一声，默然而立。

即墨坤
二月十四 晴 西市
如此说来，看看也无妨。下马挽缰随意搭在马鞍山，照夜白抖着胸前璎珞十分外向的伸鼻子嗅嗅这个外邦人。
引刀在手比料想的轻不少，材质非铁非银，刀身细微刮擦倒不是什么样子货，指腹轻刮其刃也确实有些锋利。手中掂量着回道“大丈夫行事磊落岂有藏袖谋取之说。”未将吹嘘放在心上，见其模样也无所谓花上几个钱买个新鲜。“倒是别致悬腰做仪刀也不错。要多少？”

赵珈
二月十四 晴 西市
风摇墨发，几缕发丝轻扬，闻言秀眉一挑，拱手飒然一笑，不吝多言几句好话：“自古宝刀配英雄，官爷光明磊落，小女只是江湖草莽，只知舞剑弄枪行走游历，却不懂这腰佩刀饰之雅，若能得您青眼常戴，也是此刀之幸。”
又见眼前人眸含兴味，口中问价，似是有意，于是臂袖微抬，伸出两根手指来比划示意，吐出此刀卖价：“二十两银，如何？”微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若无现银，以信物作押也可。”

即墨坤
二月十四 晴 西市
看着汉化说的挺好，不想不识数，怎么漫天要价的？
另外那句“小女”也着实是惹人多看一眼。于是原本打算说我这马缰是本朝新贵赫赫威名的定平侯所赠少说也值三十两让他倒找，这也换作委婉一点的说法。“纵你说的千般好，这刀既非出自名匠又不在名谱之中，二十两也太多了。”
思忖着习惯性手搁刀上，忽而道“在下有个法子 不止足下肯不肯赌一把了。”
锵——一声抽中佩刀，“刺刀虽非出自名匠也不在名谱之中，但却也是见过真章的。你持刀于此，若是能抵得住我这一刀。我就给你二十两如何？”

赵珈
二月十四 西市
见这人一身富贵逼人气质，心想既有意相购如何连二十两也给不得，反锵啷一声拔刀，惹得周边路人频频看来，真是好生霸道的军爷。
听他要赌，心中微起波澜，想来京城乃藏龙卧虎之地，也不知这些披着戎装的将军到底比自身这等江湖儿女臂力如何，不妨试上一试。
随即面上坦然，自信抱拳提醒：“赌便赌，但两刃相碰，我只恐伤了军爷爱刀。”
顺势将掌中羊角匕手翻转向上，手持刀柄，独留刀刃朝外，双脚开立，臂上运了劲力，嘴角一咧：“好久不听金石铮然，请军爷赐教。”

即墨坤
二月十四 西市
“无妨无妨，输赢都算爷的。”
见人当真摆开架势，倒不那么像个骗子了。只不过骗不骗的也不怎么要紧，这世间的道理谁说都有理，但说到底，脖子不会比刀硬，这边是武将的理。
抽刀便有一道日光借锋刃晃眼，运腕转刀活动一圈虚悬匕刃之上，刀间再度起落便只剩一弹指的空鸣和人手上的半截断匕。
呛地一声收刀回鞘，未留意人何等脸色。手中马鞭扔向人怀。
“拿着这个去金吾卫取二十两。”
要紧的不是这马鞭值多少，而是马鞭的主人值多少。
天下名器，莫不如此。

赵珈
看那断刃很是干脆地当啷掉落，脸上不免一阵青白无措，待手忙脚乱接过抛来的马鞭，又闻让自己去金吾卫去领钱，敛了眼底原本的神色，肃然而立：“果然厉害，原来是金吾卫的大人！”
触手温凉的鞭柄似是透露不凡，心下一喜：“得君一诺，感激不尽！待去金吾卫处，自当原物归还。”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