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九年九月初一】【宸容殿】【司徒黛】柠檬树结柠檬果，宸仪宫里你和我

司徒黛 · 发表于 2023-2-16 23:18:47| 字数 1,317

九月初一宸容殿午时晴
今日大喜。
如何不喜呢？钦天监卜算多日、龙乾钦定的好日子。
昨夜便听得东南处传来洒扫声响——紫銮殿前三百亩的殿前广场上，数百宫人用棕刷沾着椒兰热汤将地上逾尺的金砖刷了一边又一遍，直至光可鉴人，声如磐磬。漏夜，又有辚辚车马自各处来，扎起彩楼门第、布毡置席，熏笼燃起香草蒸勃熏燎。间杂钟鸣鼓乐之声，乃是太乐府一众赴临调弦校音。宗正寺擢领掖庭、内务二局，纵有千般事务，皆有条不紊。如此声势繁复竟也一夜而成。待晓天光，阖宫上下着品阶礼服，赴紫銮殿前迎贵妃回宫。
虽在产褥未得幸出迎，至午时翘首辰容殿前，也能听见前朝奏乐击鸣的庆章。
今上登基时尚在太乐府做习，尔时不过桃李之年，领弦乐部在殿前丹墀下奏中和韶乐，那时煌煌而现的一片明黄衣角而今又站在众人之巅，以十二乘红漆凤仪之礼、天家贵胄仪迎接另一个女子。

《礼记·昏义》记天子后立六宫。今虽凤坤空置，到底永华独宠。今闻礼乐规章，竟已不啻皇后之礼了。

永华、辰仪两宫毗邻，仅隔宫墙夹道，便是不探头，也得几分热闹。
一件牡丹粉长袄打圈白毫滚边，织造罩酢浆草色纱莽裙盖着新制的软底乳烟缎攒珠绣鞋，独在殿中用膳，一鲜三素。打头里是一道雪菜蒸梅童。半拃长的梅童鱼头便占了小半，此鱼非生内陆，泗州海捕咸水养之，千里迢迢送至中州。掌大的一条小鱼料理完揩干水分，只需一注绍兴黄酒、一撮姜丝、几滴香油便足矣。老道膳师知其金贵，入笼屉前扣盘以存鲜嫩汤汁。蒸得，以雪菜汁代盐调味，食之既有大黄鱼蒜瓣状的扎实肉质，又有小黄鱼细腻绵密入口即化的口感，其味之鲜甜非旁类可比。
散音布菜，又呈递一道酱油和糖小火收汁的烤菜、一道甜笋双脆和一道油醋汁佛手瓜苗，“娘娘，这佛手瓜苗性寒归脾，秋后食可降燥。您昨日少觉，午后便歇上一歇吧。”
含笑微颔各用了一些。
餐毕喫茶，前两日宸仪上下以敦素棉麻换了轻薄垂纱。粉甲轻刮着肘下绣挞，好好的缠枝菊纹便皴皱了些。自宫人撤下碗盏，偌大殿上荡开一声轻叹。

幼时便知双亲殁与景炀帝祸乱，但李府上下待我视若己出。父亲历三朝掌乐府令，儿虽愚，久伴兰芝亦受熏陶，年十五便得先帝亲赐“阳春白雪”。若不是那一年丹陛之下惊鸿一瞥，也可同寻常人家一般守得七弦。之后甫入重门便知以往那些梧桐相待老愿同尘与灰的期许是不能了，伴驾数载，恩宠不减已是在宫中为数不多的有福之人了。但自己也道不清，行居高位到底是得幸圣眷还是父亲所说的衡制。又或者…二兼有之。

循迹遐思，若当初未入宫闱，现在是否会同乐府众人一道在前朝奏乐庆贺？若身为女官，见此葳蕤华章宠冠芳华又是否会艳羡呢。
至少，心绪应不似此般酸涩吧。

一声“娘娘”唤声入耳，才恍思绪回迁。
娘娘。容华以上得此尊称。
罢了，如今有了子嗣，又有裳裳在畔。往后日长，纵是曲高和寡知音不在，子女绕膝弦声也不至过于萧瑟。
今在其位，当司其职责。永华宫的礼单早已备下，约摸着祖庙祭后当返，宫人便呈了来再行过目。
一套汉代郑玄注本朝大家贾公彦疏的《礼仪注疏》古籍善本（蓝），一套内造的十二花神宝瓶，通草花偏凤攒珠衔玉钗一只（蓝），鸡血石玉镯一副，貂皮二十张，缂丝唐草丝绸一匹（蓝）。临了，又差按音去小佛堂请下日日参拜的倒坐观音。一并往人宫中送去。
搀人去眼看裳裳与泽儿，转至寝室歇下。
——自戏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