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奏书上誊抄的流言:
“中原龙,扶桑龙,两龙相生出真龙;长子位,金龙身,遇刺遭险天公护!”
“苏家女,只生女,犬窝出狐真该死;迷魂汤,一碗碗,灌得不知嫡与长!”
“黄金台,报王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天下士,鸣而起,理所应当立龙母!”
“曲水犬,苏妲己,迷魂不知嫡与长;天下鸣,上苍护,真命金龙何时起?”
太史烺 乾元十年十月十九 未时 龙乾宫 四方馆下注之势早有耳闻,大家清谈,闲散议论,向来置之不顾,前日方按下折子未发,如今大有愈演愈烈之势,再触及“平王伴读”字眼时,眸色一沉,陡然拋笔,掷得砚边溅墨“这般沉不下性子,到底是儿郎心性。”瞥眼李全“去瞧瞧端王伴读,是不是也想搀这一脚去。”接连翻开两本,散散摊在方案中“传苏宥。”
苏宥 乾元十年十月十九 未时 龙乾宫 自衙署得传召,放笔动身,不敢耽搁。由内侍引于前,拜入,跪地叩首。 “臣苏宥,参见吾皇万岁。” 未起身,缓然将官帽取下,恭置身前。垂目,双掌前按,额头深深抵地,瘦削脊梁如竹催折。 “臣请陛下罢臣与臣父职位,褫夺臣世袭公爵,尽收苏氏家财。”
太史烺 乾元十年十月十九 未时 龙乾宫 “严惩”词眼甚嚣尘上,眸色愈沉,倾身取笔来,提下几字后方道“苏大人,为臣衷心,为国恪尽职守,是为何罪啊?”缓缓道“朕若要治你苏家的罪,师出何名啊?”
苏宥 乾元十年十月十九 未时 龙乾宫 “臣,为臣不忠,为子不孝,为兄不友。”喉中一哽,语声更低三分,“此三大罪,天下不齿。” 且将宣纸呈上,稽首再拜。 “四方书馆议论大起,恶言肆嚣,臣候朝时,可闻窃窃私语,臣公办时,亦有同僚书而相告。”久久黯然,方语,“臣身为陛下之臣,任恶言大传而无所措,是臣不忠。可,若臣有所措,亦会有劾臣做贼心虚目无君主的奏折纷至沓来,天下士子鸣而起之,臣…还是不忠。” 臂如抱鼓,情之所至声已哽咽。 “臣父老了,被市井骂作恶犬,可臣是做儿子的,实难坐视老父晚节遭污而不理。臣妹嫁入天家十余载,未能绵延子嗣,是她之错,但嫁予心爱之人,臣看得出她幸福喜乐。然市井讥其妲己狐妖,讽其无蛋母鸡,臣实在耳不忍闻。” 太岁之论,遇刺之疑,如今流言中伤苏家已是三番,可世间栽赃不该过三,君臣鱼水亦难经三折。 斗胆抬目,惨然一笑,眼底隐见泪光。 “流言之祸,已然三番。头一番,是臣妹出宫祈福;第二番,是臣父当堂遭讦,这第三番,臣请陛下治臣重罪,以息言乱。” 深深再叩,两肩颤颤。
太史烺 乾元十年十月十九 未时 龙乾宫 撑掌方案上,待宣纸呈上,纵目阅过后,也一并按下,来人字字掷地,两厢缄默间,撑膝起身,觑人伏臂颤颤,轻叹一声,弯身搀人臂弯处,挟力托起“四方馆内若是大家清谈,闲论政事,朕一概不管;若有人恶意揣度,以恶论重伤我朝中肱骨,朕必不留情。” 声沉“苏妃为朕理六宫事,多年来尽心竭力,劳苦之处,岂是外人所晓。”尔顿,淡淡“朕膝下有嗣,苏妃如今幸福喜乐,你为兄长,当安心为是。”背身对他,缓缓合上三份奏折“言乱之事,朕会派人彻查,若有人怀不轨之心,朕绝不姑息!”
苏宥 乾元十年十月十九 未时 龙乾宫 臂弯一沉,承君隆意,万谢隆恩方起,眼角犹然泛红。 胁肩低眉,恭顺至极道:“臣妹入宫便已幸甚,陛下英睿如此,何止是臣安心,臣满族上下皆感念圣恩。” 稍顿再禀:“臣以为此流言有欲挑唆父子、离间君臣之嫌,若真有幕后人,居心险恶实是阴毒。” 圣躬转过,望天子衮服冠带,心知是当告退时。 折腰,压手,诚意颂:“陛下圣明。” 伏惟再拜,而后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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