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九年七月二十九】【城郊→崔红馆】【燕霁即墨坤】燕霁醉了

即墨坤 · 发表于 2022-11-16 22:40:37| 字数 3,461

燕霁
七月二十九，酉时，城郊
【午时至卫营归府，除却陪齐儿闲时，余下的都在书房度过了。至酉时，斜晖自西窗射来，打在墙上悬挂的那只玉佩上，谓之霞明玉映。抬头看着那条微光佩苏，不禁出了神。】
【便是这一眼，令平静的心湖不再平静，五味陈杂如翻江倒浪般袭来，瞬间蔓延了整个身躯，顷刻间释放了平日里压抑的情绪，唯剩下一股悲怆荡漾此间，久久不曾离去……】
【心房被压的喘不过气，也无了任何旁的心思，搁书入窖，提了一坛千日醉一骑而去。】
【西郊的小路蜿蜒崎岖，虽百草丰茂但并不杂生，显然被人经常打理才有了这条可供踏行的小路，只是那人并不是我。嘴角不由扯出苦笑，只有长风那个傻子，才会去做这样一根筋的事情。伸手去抚周遭有半身高的灌丛，感受那份触手可及的赤诚，曾几何时自己也如他那样活得纯粹……】
【帝都呀，真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
【红日落山，余霞成绮，西云彩赤而东云墨蔚，被劈两半的苍穹泾渭分明。泥燕低掠，虫鸣萦绕，踏着余霞来到一处孤冢前，碑字入眼，恍若隔世。】
【青碑之下躺着一只孤碗，里面的果子不知被什么东西啃得没了模样，炎炎夏日间早已生出了霉丝，如雪色毛球。无奈一笑，将之掷入草丛，用衣角轻拭碗底，片片污垢，无甚讲究。】
【掀封斟酒，祭酹三匝，又重新倒满放回原地，倚碑而坐，灌饮而下，醇烈入喉，将悲切滋味灼为酣畅，顿觉快意】哎呀…你说，你是不是想找我喝酒了呢……只是这千日醉烈得很，我怕你喝不习惯。
【四野无人，唯蜉于映霞中乱舞，静谧间偶有鸠鸣回荡，衬得天地都为之寂寥。酒将见底，人也酗醉，迷朦中只觉有冷风扑面。再抬眼时，月不升东，霞不留西，穹顶墨云翻卷，四下漆黑一片，哪还有什么虫鸣鸟叫，有的只是不绝于耳的风啸。】
哎…该走了…【踉跄起身，摇了摇酒壶，将最后的晃荡一饮而尽，好似心满意足一般把壶抛之远丛，草深泥软，闷声不碎。刚准备要走，几粒豆雨滴打在脸上，心中霎间浮起情绪】咋的，不要我走吗……那你为何……【话还没说完，瓢泼大雨顿时倾泻而下，愣了片刻，似乎看到雨中有人影晃动，然眨眼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唇角拂过苦涩，不知是在嘲笑自己的迷醉，还是冷雨浸泡中的清醒。】
【低首垂目，雨水顺着长睫凝成串珠滑落，抚过碑字算是作别，便跨着蹒跚的步伐寻找回路，道路泥泞又乌漆墨黑，竟也看不清哪儿是路，哪儿是坎，只凭着多年行军的稳健，这才没能摔上一跤。】
【应着盛夏，加烧酒一壶，虽身处瓢泼却不觉冷，只于雨中东倒西歪，踉踉跄跄摸索至山麓，哗声中传来阵阵马鸣，此时此刻还能听到的马叫，只能是自己那只被拴在某棵树旁的白鹤。闻声而寻，夜雨滂沱中隐现一抹白，揉了揉眼，定晴一看，只见那马正甩着湿透了的长尾，炸呼呼地朝自己打招呼，似乎很不满意自己今日的待遇。】
【喷着一口酒气去揉它湿漉漉的马耳以示安抚，解绳踏镫上鞍，整个人瘫在马背上，顺着雨水拍了拍它】乖，自己回去。
【倾盆之夜，一人一骑皆融此间，兹不复赘。】

七月二十九，亥时，皇城春长门
【戌时之雨下至亥时已渐弱渐无，从西郊回城已是亥时，此刻城门早已落锁，白鹤驮着浑身湿透又烂醉如泥的主人在春长门外打转，时不时发出马鸣以提醒城墙门上的守卫城外有人。然而白鹤并不知道，皇城门一旦落锁，非机要军事或特令之外，一律是不给开门的。】
【然更糟糕的是，马背上的那个人竟然趴在马背上长醉不醒，白鹤不知道在春长门外徘徊多少圈了，就差拿马蹄去踹这道紧闭的城门。】

狄元朗金吾卫司阶
七月二十九，亥时，春长门城楼
经上将军一喝，便有几日不曾往金吾署去，晚间当值便在城楼内点灯阅卷，翻不到两页便传春长门有异，忙不迭赶去查看，另差人往上将军处送信。

即墨坤
七月二十九，亥时，春长门城楼
晚间吃了些酒，红绡帐暖鸳鸯枕，崔红馆中秋梦酣。夜雨声烦，扰了清梦披衣起身，平儿下床端了盏陈皮熟水来，柑香沁脾。
欲饮便听外间叩门。道清原委，略一皱眉。端盏饮尽，自有鬟婢伺候更衣。幸而离得不远，登城楼见元朗已在，免了行礼，俯身望去，门下一片黢黑，只余哟哟马鸣长啼不绝，很是焦躁的样子。
“弓来。”
平声而唤，使人去了箭簇绑上棉线，沾油引火。
雨膏烟腻，秋夜里热气退散，城楼上风也绵软。搭弓引弦火光下面容不减，倏地一声一道火光奔马鸣声去，箭头触地火光尽散，片刻须臾间倒也能看个几分。
侧身递弓下城楼给信开门。
“是白鹤。去替定平侯府写个条子，我来批。”

燕霁
七月二十九，亥时，皇城春长门
【幽深夜色浸着无边凉薄，漆黑的城楼下清晰可闻的是哒哒踏蹄，一道火光忽从城楼射来，如天光流星划破苍穹，白鹤警觉往后闪避，微弱火光照亮的不止是那上扬的长颈，还有马背上垂埋的面容。缕缕成坨的湿发下，一双深眸微微虚张，将马蹄旁那跳跃俄顷的火光收入眼中，在确认那是不带杀气的探索后，无甚精力地又闭上了那双仿佛从未睁开过的眼。】
【白鹤驮着主人警觉的盯着城门，动物的听觉总是异常的敏锐，它能感受到城门里窸窸窣窣的踱步声，随着一声嘎吱作响的开门声，白鹤雀跃地喷了一鼻子水汽。】
【与白鹤大相径庭的是马背上那纹丝不动的女子，只见她浑身湿透，绛色双层薄棉衫还在淌水，双臂垂挂两侧，头歪靠着马背，左脸朝外，青丝一缕一缕贴着面颊与脖颈，说不出的狼狈，若非面上泛红的潮色与浑身的酒气彰显着生气，还以为这马驮了一具不会动的尸首。】

即墨坤
七月二十九，亥时，春长门
城门缓缓内开，微光映着一人一马，众人见此景象具是一惊。元朗看了自己一眼，上前挽起缰绳。白鹤仰头拉开些距离，见元朗并无恶意，这才迈步跟着他进城。
待近前，伸手探人鼻息，又按于人脖颈处。所幸指尖传递脉搏不弱，粗看眼衣着，虽狼狈却整齐，不似有伤。
面色如常，只不为人知处轻轻松了口气。伸手拨开人颊边湿发，解披风挥覆马背，再囫囵将其抱下马。向一旁元朗道“好生照料白鹤，备车崔红馆。”

燕霁
七月二十九，亥时，春长门
【本昏沉沉附于马背，感知的也是空旷的潮湿，忽觉闯入了一滩不透风气的软泥中，里面散发的是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清香，周遭的改变迫使再次睁开那双沉醉的双眼，一张近在咫尺的熟容映入眸帘，似想起了什么似曾相识的过往，顶着酡颜傻傻咧嘴一笑】是你呀……
【无什么力气，千日醉的后劲颇重，虽晕沉沉，却又非全然不知所以然，意识在传达安全二字之后，迷迷蒙蒙地又阖了目，只紧贴着人胸膛，喘着匀称的气息。】

即墨坤
七月二十九，亥时，崔红馆
烛影摇曳。新换了铺盖，单衣女子独守床前，听闻脚步便带着喜色起身开门，见男子抱着人进来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须臾又恢复沉静。帮扶着将人卸下，见女子浑身湿漉，似是酒醉便有些怜惜，一双柔荑伸向人腰袢，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回头一哂，瞧着人襟前濡湿的一片道“将军辛苦，先去换过衣裳再来不迟。”
闻声低头确见泅湿一片，也反应过来女子更衣理应避忌，便点头去了外间。
解刀挂立一旁，这几年再不似逆王案后那般尽活在视线之下，反倒形势扭转，府邸到街市尽是金吾视线。饶是如此也未听闻定平侯有何异常。摸不清原委便不摸了，左右人在自己这里，醒来问问便是。
退了副将起身回里间，平儿已将人收拾妥帖，见主子来福了一福便退下，拦未拦住，只得自己端起那碗氤氲热气的醒酒汤。
沉默半晌却不知道叫什么。
燕霁燕将军还是……算了
拍拍人脸，没好气道 “哎。起来喝药。”

燕霁
七月二十九，亥时，崔红馆
【混沌间只觉被人翻来搅去拾掇了一番，湿冷水衫换成了软香薄绸，冰肌肤粟逐渐平缓玉温，桃腮醉酡，远山芙蓉，整个人生气不少。】
【沉于软塌云端，忽被拍落人间，蹙着眉又眯了半晌，经几旬叫唤方缓睁墨瞳，待看清人烛火微光中的身姿，以及那碗汤药时，这才伸手按压两穴，缓缓撑肘起身，斜倚床栏舒徐。】
【夜阑静谧，四目相对无言，脑中拂过城门一幕，自知扰了人麻烦，乖觉接过青碗饮毕，热汤入喉，暖袭全身。饮间余光瞥人探索，待交碗罢，压着低沉的嗓音简单交代了今遭】喝多了…没带伞…【话毕又觉得这话回得像个傻子，不由面色讪讪，然满目红光，自是看不出什么尴色。】

即墨坤
七月二十九，亥时，崔红馆
城楼上一瞥惊得心凉了半截，这会儿倒跟没事儿人似的一脸酣然。正踞一旁，盯着人把醒酒汤饮尽。听得解释面上淡淡的无甚表情，眼角又不自觉的流露关心。未说什么，只自然地接过碗盏，起手覆上人额探了探。收回手看了人眼，最后酡颜、衣衫单薄。神情有些复杂的别开脸，不自然的咳了声。“那你好好休息。”

燕霁
七月二十九，亥时，崔红馆
【虽喝了醒酒汤，仍然头昏脑胀，强撑的清醒也在那句“好好休息”中化为虚无，应了声，偏头便绵软无力倒入软塌，当真是极限了。】

即墨坤
七月二十九，亥时，崔红馆
见人话音未落便又往枕头里栽忍不住伸手虚扶一把，这么睡也不怕磕着脑袋。又坐了片刻，见气息酣匀方揉着额角避去隔间休息。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