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九年九月十六】【孟章书院】【孔贞彤太史聿湛】你有何见解？

傅衍 · 发表于 2023-2-10 10:17:55| 字数 2,885

本帖最后由傅衍于 2023-2-10 10:21 编辑

孔贞彤
九月十六申时孟章书院

上学时分便约了阿姐待下了学一块去书店买书，却不料先生今日兴致好拖了二刻时间，心中焦急担忧阿姐相等，故而先生放了学便急匆匆赶往阿姐班中，不料入内不见阿姐同其相随之身影，倒遇端王，遂上前相询一二。
“臣女孔贞彤见过端王殿下。”
“臣女与阿姊相约却因先生有兴晚了片刻，劳问殿下方才可有瞧见臣女阿姊？”

太史聿湛
九月十六申时孟章书院
功课温毕，正将怀中书籍按所分类别一一归置原处，闻声回首，向面前少女点点头算是回礼，“孔姑娘。”
至于所问，“你阿姊应当是有事先行一步了。”

孔贞彤
九月十六申时孟章书院

闻言心中安定，倒也展了笑颜，盈身一礼，回以：“贞彤谢过殿下。”
话落余光中瞥见端王书案之上的《资治通鉴》，目光中聚集了星火，因着先生这两日总借《资治通鉴》来出题作答，故而多阅了些许。
将目光正对上端王，朗声相询：“殿下喜爱《资治通鉴》？那必然多有翻阅见解，恰今日臣女先生有一题留堂便是借于《资治通鉴》周纪三中所提‘君子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正道，得志则与民由之，不得志则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是之谓大丈夫。’之言而论何为君子家国，不知殿下可否不吝赐教一二？”
话落眸光正色，目光直视于端王双眸，面色淡然多有期许。

太史聿湛
九月十六申时孟章书院
颔首也应，“嗯，无妨。”
而后正准备继续将余下书籍放归架中，因察觉身旁人似并无离去之意，刚准备开口询问，听得一番言论入耳，“嗯？”
顺她目光看去案上所放资治通鉴，“其实并不算喜爱，不过开卷总有益罢了。”
至于所问，察人目中意味，笑了笑，询去一句，“孔姑娘，以为家与国的分别又在何处？”

孔贞彤
九月十六申时孟章书院

话落于耳畔，扬眉如高山，挺却身躯，朗声高语：“臣女以为家国并无区分。世言有国有家，然依臣女所见有家才有国，家与国皆是庇护之所，并无不同。若是定要区分那便是国之大，家之小，却也不过疆域之分。依本并未不同。”
话至提步至端王案边拿起书案之上的《资治通鉴》又让文卿拿出书匣内昨日写好的“以天下为家，士当何矣？”一题的见解，将两者并放于桌案。
“便如殿下这本《资治通鉴》与臣女这篇策论一样，皆是以字成文，无非《资治通鉴》厚些，此篇策略薄写，可究其本质到底都是一样的。亦者《资治通鉴》缺页，虽影响不大却终究残本，策论亦是。”
将资治通鉴放于原位，又让文卿收了策论回于书匣。
“故而家便是国，国便是家，两者紧密联系不可区分，究其本质乃是相同。”
话至于此，盈身而语，笑意嫣然：“臣女讲了这些许，还未闻殿下之意，还请殿下指点赐教一二。”

太史聿湛
九月十六申时孟章书院
听毕所论，并未言对错与否，“孔姑娘这作比方式倒是很有新意。“
“如此，既然家与国本质并无区别，而你所言何为君子家国，那便论此君子二字。”
缓缓言说，“本王记得礼记中曾有一言：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含章可贞，卑以自牧。君子守心、守德、持正、持节，本王以为此便为君子本心本性，并不会因外物有所改变，动摇。至于得志与否，但尽其能，行其事，居其位，谋其政。”
略顿，“…这种观点倒与墨家所提尚贤、尚同颇有些相似。”
复只摇首一笑，“但本王觉得是人总难免有私心。这种君子家国在本王看来与所谓大同并没多大区别，都过于虚浮。”
“世人皆君子，国家皆大同。人人无私心，天下皆太平。而君子家国，在本王看来，又何尝不是这些君子的私心？”
“当然，这些只是本王一人见解。”
温和笑意：“不知孔姑娘又是如何以为？”

孔贞彤
九月十六申时孟章书院

静闻端王随言，偶有赞许之光相投，当话落尽却未曾当即答之，只因端王所言于贞彤而已有些陌生，是家中同先生不曾讲的，然亦非毫无接触，如此言论贞彤亦有见解。
“殿下所言正如是，君子当明礼守节克心昭德，如江川胡海惠泽天下。亦该自强不息不为外物所惑，坚守本心行于正道。然正如殿下后言世人皆有私心，哪怕君子亦不可能独善其身，真正可一心只为苍生黎民不怀丝毫私心者是乃圣贤自古少之。”
话落提眉，敛却笑意换得庄肃之色，复言：“便拿公平二字而言，殿下以为这世间可否真有公平二字可言？依贞彤所看，这所谓公平不过是多数者驱赶少数者，以牺牲小部分来成全大部分，大抵所谓大局取舍便也如是。因此君子所论便也如是，行世间正道着为君子，然君子并非定行正道。故此便不可称之君子乎？非也，君子之论亦不在乎于此，需观处事为人方知。故而君子之论非以私心亦非以明礼守节，乃观其行处其事，非以圣贤论君子，当以君子论圣贤。”
将话落尽，眉间扬起高山凭风过境，面色恣意，不忘盈一礼予端王。
“殿下是极清明有才之人，依贞彤看来殿下可称一声君子。”

太史聿湛
九月十六申时孟章书院
虽此类赞誉自始学四书五经，知事习礼明仪后并不算少听，也客气的回以一礼，“孔姑娘谬赞了。”
“至于孔姑娘所言公平，若处同一高度，或许确如姑娘所言，倘若论及尊卑贵贱…，”
慨因思及往事，一瞬缄默，“则大抵未必如此。”
但也并不欲就此多做言说，“倘要追本溯源，万事万物总易因时而变。无规矩不成方圆。单靠君子个人本心持守，要求得家国安泰，本王一直以为并不算够，还需以规章，律法相辅。君子非出生便为君子，而是经由教化，明做人处事之道，能辨是非之后，知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方能端正行事。”
话毕，笑着看向眼前少女，未吝赞赏：“本王早便听闻孔家教女有方。孔姑娘能有如此见解，本王今日也算见识到了。”

孔贞彤
九月十六申时孟章书院

那一瞬我瞧见了端王面容上的感怀，虽然片刻消散却也被我瞧得真切。一时揪心想要慰语，可见其后话朗朗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仍惊讶于清风明月般的少年面容上也会沾染愁绪伤怀。一切只是心中思忖并未显露于外，只紧了眉转瞬散去，未减笑意半分。
端王话落后盈身以谢赞赏，后承其前话：“殿下，尊卑贵贱并非是一成不变的。有的人出生寒微却也能靠一己之力平步青云最后荣贵一生。有的人生来尊贵却也未能一生荣贵。到底这公平二字全在自身能力几何。殿下后言规章法治后天教化之言，贞彤深觉在理。正如殿下所言‘君子非生来便为君子，而是经由教化。’，人生来如白纸未经世事纯净无瑕，后由其行所学染就绚烂色彩终成画卷。是好是坏全凭着墨如何。”话落，目光流于窗外，见风吹黄叶后落地，回光于端王面容之上。
“殿下，这画卷再如何绚烂到底也是拘泥于这一方白纸之上。贞彤是个不愿拘束的性子，殿下方才说‘无规矩不成方圆’贞彤觉着并无不妥，律法规章也是好的，只是有些人墨守成规不知变通，律法规章在这些人手中便也不是好物了。反倒像个囚笼束缚禁锢，失了原本的样貌。故而在遵循律法规章时也要学会变通。循规蹈矩的同时也可偶尔凭心而行只要不伤及旁人便可。”
话落文澜入内相告说母亲身旁的嬷嬷在书馆门口相等，似有什么事儿急寻贞彤。遂同端王行礼告退，急步向外赶去，在至班门前回首盈笑同端王道：“今日同殿下聊的很畅快，不过今日我与殿下的话儿还不算聊完，下一回得了机会再同殿下相聊。”话落提步匆忙离去。

太史聿湛
九月十六申时孟章书院
尚来不及出一言，便见人已翩然远去身影。大概回想了一下人的名字：孔贞彤。
而后唯继续将所剩书籍尽数归置，独留一本韩非子在案，并依习惯提笔简记今日所思所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