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九年八月二十七】【瑞福宫】【江雪屏吴小舟】虽勇敢，但愚蠢，虽愚蠢，但勇敢

芮辞谙 · 发表于 2023-3-9 19:04:02| 字数 1,661

江雪屏
乾元九年八月二十七己时瑞福宫
［时深院庸昼，密雨连珠，催显苍苔翠色。轻闲小意，沿坐廊下看取。却向清溪凝眸，出神间，蓦地记起数日前遗落香帕，至今也未找回。原只是一件小物，本不应如此挂心，却想到中秋夜中偶遇，困顿难解的、他提及的月亮与相思。无限感怀，惹得心河失律，骤泛波澜，因唤来双鱼，吩咐道］你去问问吴掌事，我的帕子……[话至此处却顿住了，正不知如何续言，双鱼却会意，领命而离。]

吴小舟
乾元九年八月二十七己时瑞福宫
［十里秋寒雨，淅淅沥沥、纷纷扰扰，织就一层薄幕绵绵，拼凑、琢磨，残漏廊檐下，一道孤影，仰头望，重门高户顶，天光冥暗。霖雨敲打在青砖黛瓦，藕断丝连，缠缠绵绵，似女子哀婉吟唱，黯然神伤、玉减香消。风骤起，灌盈袖，教神思禀回，稍扬臂，叩启门扉，押着睫，摁下要追向她的眼，眼尾余光中，仍是不慎，投射一片影。]小主恕罪，您的帕子……奴未曾找到。

江雪屏
乾元九年八月二十七己时瑞福宫
[天公偶逢伤心事，向人间布雨，也惹得我愁思漫荡，秋波涣然。待眼中撞入一团模糊的靛色，禁不住心头微颤——不是双鱼。]
[抬眸向他看去，锋利的眉眼，不似寻常内侍阴柔，两次相见，其上却似乎总覆着层与他形容相悖的、朦胧的伤怀。我如同隔山观雾，不解这般情绪缘何而来，然冥冥中，总有种与之合契的心境。]
［倦倚廊柱，有些疑惑的］遥遥见你过槛，还以为是来完璧归赵了。既未曾找到，小事而已，又何必亲自跑一趟？告诉双鱼，让她来复命便好。[稍顿，将长眉一凝]她人呢，怎不随你一道？

吴小舟
乾元九年八月二十七己时瑞福宫
[三分狼狈，三分赧然，再三分悸动，眼尾余光中，皆是她，一见她，便似雨中遇花，不知名，不知处，却幽幽、袅袅，沁香袭人，似无形掌，攥五脏、搅六腑，刻下心跳愈疾，愈跳愈疾，立时将要从紧缩的喉管，越过嗓口，直落在掌心，再捧去给她，任她践踏也好、凌辱也罢，都是心甘，皆是情愿。指尖在身侧僵了一僵，缓缓收回袖里，清清冷冷下，愈发苍素：仅仅数日不见，便这般按捺不住，问话罢了，怎就匆匆而来，心中微叹，波澜里搏击十余年，悉心培栽的隐忍，一遇她，似黄粱一梦，倾厦而醒。答话不疾不徐，却是恳切：]奴办差不利，自当前来领罪，不敢耽搁，双鱼姑娘……许是就到了。

江雪屏
乾元九年八月二十七己时瑞福宫
[分明是问怎不相随复命，他却用片刻停顿，回答我以模糊的“也许”。那声音宛如平缓流动的木质香，萦绕在鼻尖，又绕过脸颊去烘烤耳廓：办差，领罪，不敢耽搁……这些原本都非我的本意呀！深陷在这些太沉重的词句里，我想细探究竟，却最终都放任自己迷失了。]
[可阖宫中众多的仆婢，为何偏要向一位掌事寻求，这种微妙而幽秘的、被重视的心情？长岁光阴，这红墙黛瓦下如履薄冰的每一日，是我太渴望爱，而无人同我交换吗？于是无数不能遣怀的思绪，无数难以宣泄的心情，便只能悉付与叶子小船……]
我也不过随口说说。当时见掌事思乡思人，故委托你替我寻找失物，想着有了事情忙活，就不会太暗自神伤罢了。[有些歉疚地]想不到你这般地尽心担责，专门跑一趟、又说什么领罪的，实在不必如此。
[直起身子，分半帘目光向人，娓娓道]不过我确有一件事想再麻烦你。我近来修习花艺，苦于夏日将尽、姹紫千红凋零。你可否问问莳花局的人，下回送两盆秋海棠，或者别的花儿来？

吴小舟
乾元九年八月二十七己时瑞福宫
[俯身，再一拜：]小主疼惜，奴铭记于心。
[疼惜二字，过甚其辞，偏又极暧昧、旖旎，兀自沉沦，也敢抬眼望她，温和且专注，似周遭一切，皆于己无尤，清幽林间，漫步独行，山高路遥，只为她来。眼尾坠的一颗痣，颤颤巍巍，恰似刻下心绪，不宁不安，却格外雀跃。]
[可惜，天不假时，不许贪心，风拂过，窗棂相碰，似洪钟在头顶敲响，震耳欲聋，霎时便教人醒来，猛退一步，重又将头颅深深埋入土里、踩进泥里，卑微到一文不值：]是、是奴失言，原本就是伺候人的奴才罢了，小主不过看奴可怜……
[耳根愈红，面却愈发苍白，摇晃着，撞在门框上：]花……奴这便替您去寻，容奴、先告退……
[几乎是落荒而逃，甚至未曾等她回应，脑子里只顾喧嚣、嘈杂，魂在九天，跑马灯似：疯了，当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