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九年十二月初八】【岁阳阁】【庄赋珑、墨紫芜】雪中送炭 病重送粥

庄赋珑

庄赋珑
十二月初八  辰时  南吕阁
芙蕖眼尖，见晴蓉拎着膳盒进了院子，叫景山抬进膳桌，就在床边摆膳。庄氏畏寒，好在她才晋位，内府那头给东西大方，内室里铺上厚毛毡子，又加了一道帘子与外头隔开，烧足了碳暖烘烘的，外厅却奢侈不起，这下轻易不肯出房门。
庄氏一眼就瞧见了那碗鸡丝粥，炖得久了鸡丝一抿就烂，粳米也几乎煮得看不见，又有几蝶酱瓜笋脯，具是开胃佐粥的上品。热乎乎下肚能带出一层薄汗来。
晴蓉知道自己主子同墨宝林情分不一般，摆过膳便立在一旁说起方才见闻，“方才拿膳遇着萧萧姐姐，她央膳房换一些软和的吃食却不成，一问才知给胡饼、糯米糕这样的，墨宝林病中哪里吃得下，可膳房的人嫌麻烦又正忙着，哪里肯换。”
庄氏自也知道底下人拜高踩低的德行，命晴蓉将膳食分出一半，又装回食盒里。食盒底自灌上新烧的水，放进厚厚的棉兜里，这才不易凉。叫景山给岁阳阁送去。
自己用完了膳，莲青厚斗篷一罩，才到岁阳阁看她。也不必通传，进了门却不见暖和，入目只两个小炭盆，“你还病着，怎么竟不舍得碳了，可是不够烧？我那儿再匀些给你。”



墨紫芜
十二月初八 辰时 岁阳阁
自打入了冬，身上便三灾两病的不痛快。原以为册了名分便能给家里增些底气，让叔伯们也敬畏些，谁知道也成了母亲的心病，，此一隔只怕永无相见之日，竟是一病不能起身，连父亲也愁白了发，家里消息传来那日，一时悲怒，也塌了下去。
内府也惯是踩高捧低的，冬日里无有个好餐好碳，病缠缠绵绵的，只好歹没短了我的药食，萧萧从膳房端来冷硬的胡饼等物，双眼红红的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贴小炭炉上，想烘暖些。我拥着半旧的棉被歪在榻上，也无力言语。
一时冷风乎起，蕙宁踏了进来，撑着起身，欲开口，先咳了几声，满面潮红。
“你来啦，快坐下，萧萧去烧茶水来。”
看着明灭的碳，想到昔日之语，艰难扯了嘴角嘲言。
“如今，我便是这燃尽的碳了，够不够的也便罢了。”



庄赋珑
十二月初八  辰时  岁阳阁
快步上前扶了她，捞过靠枕垫在腰后，又细细掖上被子，瞧她情状估摸着还没用膳，便抬手止住萧萧，问清楚了添上两句，“去调盏蜜水来，方才送来的粥该煨热了，也端上来。”
她自轻自贱的话一出，先恼起来，拿话去激她，“当初也是你说的，几处的碳归作拢便好看个长久，如今倒是自家先撑不起来了。你倒是用不着那么些碳了，家里的老父老母若知，还不定怎么悲恸难捱呢。你只顾自己伤心，一味消沉不振颓靡下去，也不想他们了？”
说话间萧萧来奉茶，环儿后脚端上一个托盘。茶盏搁去一旁，亲捧那半盏蜜水让她润喉，看着她喝尽，再用手背贴盏壁探了鸡丝粥是恰好温热，舀了一勺送至唇边，“你必得吃个精光才对得起我这样伺候。”
喂了几口又让呈上冬笋瓜脯供她爽口开胃，环儿也上来替过鸡丝粥。


墨紫芜
十二月初八 辰时 岁阳阁
“家中，……”
念及家里如今光景，不由得哽咽起来。泪蕴在眼眶里，又倔强的不肯让其落下。但听其提起当日之语，合了眸，点点滴滴，湿了被角。
见来人真心紧着自己，一应妥帖安置，也生出些气力，配合着饮食。再开口，已是有些生气。
“原也只是一些风寒，只是这天寒的急了些，只叫我见了雪中送炭的情谊，也是因祸得福了。”
胃里暖意上浮，不过一碗鸡丝粥，如今也是难得的了。
若父母扛不住此时，往后此身生死怕也只有面前人会在意一二了。
“蕙宁，你知我的，非无意去争，只是怕我争来的再无人与我共享。”



庄赋珑
十二月初八  辰时  岁阳阁
环儿撤下碗去，庄氏面上也有了满意的笑，给岁暖等人递个眼色，俱一道下去了。
她一向也是有韧劲的，两人能走得这样近，谁说不是总能在对方身上瞧见自己的影子？于是见她如今受罪，有物伤其类的意思，格外感同身受起来，多了旁人没有的默契。此时觉得鼻头一醉，想起的是一双弟妹在跟前你写字我读书的模样，眼眶似乎也更润起来，牵了她的手。
“哪里就轮到这样的话了？伯父伯母且能长命百岁的呢。你只想着，如今家里都靠你，只有你好了，他们才能好。便是再心痛，都好忍过去了。再想想上头的娘娘，家里头尊贵富贵都有了，想入宫递个帖子隔日便能见着。”


墨紫芜
十二月初八 辰时 岁阳阁
上头娘娘们的尊贵岂是一二时就可得的，尤似水中月镜中花，不过叫人留着念想。
只蕙宁一点说的不差，家里如今都靠着我，想是爹娘如今也是担忧着我才苦苦撑着，我也该立起来了。
萧萧端着药碗上来，苦涩的味顿时弥漫了内室，又不住的咳了两声，看了一眼就拿着药一饮而尽，而后又是一阵紧咳。罢了，才提着嗓子哑道
“快年下了，只怕这病拖着不吉利，偏这都是些不温不火的药材，总不能好个全，想托你给我找个厉害的方子来，总得让我体体面面过了这个年去。”



庄赋珑
十二月初八  辰时  岁阳阁
萧萧端来黝黑的一碗，便是瞧上一眼都觉得嘴里发苦，她却眼也不眨如茶水一般饮下。轻轻替她拍抚着后背，另一头忙让萧萧拿蜜饯，“日日吃这样苦的药，嘴里哪还有味道，难怪你们主子总用膳不进，往后都得备了蜜饯蜜水的。”
知道她有心振作了，可身上的病痛哪里能说好就好，忧心她急于求成，眉头更难舒开，“你能这样说我也就放了一半心，可你的身子却马虎不得，哪能随处捡个药方来……断续病了这么些天了，是该换个太医瞧瞧，别真个伤了底子。”
自己如今也只是微末的才人，太医院并无别的门路，倏地有了头绪，眼仁都亮了三分，“何必费那么多心思，如今咱们都是有主位娘娘的，苏贵妃待人也宽和，直接求了她便是。”


墨紫芜
十二月初八 辰时 岁阳阁
“只是，我与贵妃……”
说来惭愧，自打搬进这岁阳阁，便坏事不断，身上从未好个完全过，也未正正经经的拜了过去，也从未得召见赏赐，恐怕贵妃眼里从没我这个人，怎好冒冒然求去。
“我自来此深入简出，从未与之有过交情，虽听其素来宽和，但娘娘日理万机，这般求去，这只怕碍了娘娘的事去。”
一番长语差点没缓过气来，就着萧萧的手饮了半盏茶，道。
“且我如今这样，更不好求去，盼着用了狠药好一些，再慢慢图谋养身子吧，左右我还年轻，亏空也能补的回来。”
递了萧萧一个眼神，这妮子经我一病也沉稳下来，开了我的箱笼，将积蓄一并拿了来。
“这些你且拿着，不论何补药都好，只求人能立刻精神些。”
说了这会子话，药力渐渐上来，适才积的气力皆无，眼皮子忍不住的往下坠，只待求个回复，强撑着睡意。



庄赋珑
十二月初八 辰时 岁阳阁
眼底忧色更浓，虎狼之药一下，真有亏损哪里是那么好调养回来的，往后还不定受多少磋磨。
点点头扶她躺下，捋了捋她额前刘海，又想起一个人来，心里有了打算。只柔声宽慰着，“没精神便躺着罢。你安心，这事我替你周全。”
却不接萧萧手上银钱，“且用不上呢，不如留着打点膳房，你病中也总吃些热的软和的才好。”
可怜她缠绵病榻，说这会话已是费神，便起身，“你好好养着，我隔日再来瞧你。”
由萧萧送到院中，又细细叮嘱了几句，“遇着什么只管来南吕阁报给我，我虽也人卑言轻，好歹比她有精神。”


墨紫芜
十二月初八 辰时 岁阳阁
经人扶着躺下，脑里已是昏昏沉沉，明灭晦暗间，听得一二语已不得辩，香风移去。
梦深。

结

莫教踏碎琼瑶

庄、墨：7

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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