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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宥
八月二十 长公主府 申时
苏家不缺的是钱，官场讲究的是道。长公主麟儿诞满百日，好一场攀交东风，焉能不借？
遣仆搬进两株珊瑚树，高足四尺、光彩溢目。
与驸马指之，一笑：“这珊瑚树生的巧，两株紧紧连枝，实在是衬驸马公主羡煞鸳鸯之情。”
独取一金丝楠木小匣。一掀匣盖，当中横卧三寸短剑玉坠。
“玉坠是下官欲赠孩儿的。圣人言君子佩剑，长公主与驸马皆人中龙凤，孩儿定是翘楚君子。”
即墨坤
八月二十 长公主府 申时
门下道苏家来人，于礼当去中庭迎一迎。饶见不少奇珍异宝四尺高的珊瑚也很是撑得开眼皮了。
不甚避嫌的当着众人面同人把臂寒暄。垂目掌中之物，取出置光而观，细觅错处一般敲得仔细，到底是无懈可击只得叹惋。“你来迟本是要罚一杯的，抬来这些好东西，倒叫人不好下手。”
一番玩笑请人将珊瑚摆在正厅屏风前，又请尊夫人后院同温奚他们说话，与人一道往书房。“开席还有一阵，咱们旁处说话……你可要见什么人？去差人请来一道书房喝茶。”
苏宥
八月二十 长公主府 申时
珊瑚摆在主厅，给足苏家脸面，舒心两分，并步往书房去。闻其询语，眼眸一亮。驸马送了阵好风，无需客气。
不显心中激动，玩笑一句：“想见驸马麟儿，犬子大了，下官已不记其幼时模样了。”总归要拿捏个不攀不笼的度，仍是温和神色，“是下官腆颜借驸马面子了，不知可有幸见吏部的孔大人？衍圣公孔氏家学深厚，虽是同在六部，但终归被公事绊住，今不在朝，也好吃一杯茶。”
吏部掌群臣迁校，何况孔家小辈是有两位佳女。
即墨坤
八月二十 长公主府 申时
耳过“衍圣公”几字便知这老狐狸当真是真不客气，只是才摆的珊瑚也不好教人撤下，只得拿眼塞人，茶盏磕得声声响。
与即墨氏不同，孔氏一族打从前朝便坐稳世家位置。即墨险出世家之列，如今回朝在那些勋贵面前自可抖抖威风，于高门世家之列还需掌些眼色。尤是孔家，衍圣公袭爵，无犯大逆这福荫可乘几代。如今的礼部尚书孔怀礼乃是衍圣公亲弟，虽自立了门户，但娶得是荣国府唐家的嫡妻，两姓相帮稳坐世家交椅。
"也罢。今日长公主府做东，想来孔大人也不愿拂了面子。"靠与圈椅着人去正院请，另着人去取了几样文书字画自备不时之需。
吏部尚书-孔怀礼
八月二十 长公主府 申时
公主府的侍人往正院去请孔怀礼的时候，看到的是他正与荣国公唐秉、华阳侯世子徐横、以及四方书院院长卢世瑜正围成一桌打马掉牌，正是摸排上头碰甩得意之时，孔怀礼扔出一张方方正正的骨牌，看了眼来禀的小厮。
今日难得借这皇外甥的面子休沐，私宴不似宫宴规矩繁多，又兼得几个好这一手的牌友齐聚一堂，硬是不愿离桌的，此番又轮了一回，孔怀礼伸手摸了张牌，不紧不慢问道：“你家驸马可是说了有什么事没？”
小厮摇了摇头，只说是书房有请，就这么又耗了三轮，孔怀礼蓦地一笑，自顾说着“成了”，起身将那小厮按在自己方才坐的位置上，指着其中一张牌道：“看到没有，这张，到你的时候你就摸，摸不到这样的就扔掉。”而后先朝着荣国公唐秉作了一礼，“唐国公，诸位，下官去去就来。”
孔怀礼步入书房，见户部侍郎苏宥也在，客气与二人见礼，道声“驸马，苏世子”。
苏宥
八月二十 长公主府 申时
孔家根深叶茂，苏家和即墨怕是一概不入目。果如所料，孔怀礼姗姗来迟。起身还礼，笑吟吟道：“刚还在问孔兄怎的未到，还是驸马说的是，孔兄这叫压台，难怪一来便教人欢喜的很。”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怕孔怀礼自持清高，便先搪句恭维，毕竟圣人也不会同好言过不去。再给驸马推个人情，想他即便有心热络两句，恐也碍着即墨之姓与驸马之身，若被误会自降身份，反倒两难。
“嗐，苏宥扰了孔兄好兴，改日休沐定备好牌好酒，请驸马、孔兄来府尽兴。”热茶挨个儿给他俩满上，再注进自己盏中，“那牌可稀罕，青白玉底红玛瑙面，家父有心收藏，但他老人家不懂牌，被我捡个便宜。不过可惜我也只会皮毛，白叫珍品蒙尘。”
余光暗掠孔怀礼反应。如若驸马觉方才恭维是情，现下许会成了这约；如若方才恭维是锅，那也扣在驸马身上。
即墨坤
八月二十 长公主府 申时
姗姗来迟也是来，百年世家，想来要风骨也得会做人。立起赔笑相迎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只是苏宥开口邀其过府打牌还以青白玉底红玛瑙面的相诱的时候下意识板正了身子，心虚的看眼孔怀礼的脸色。
方才等人的空挡小厮附耳道出孔怀礼那几个牌搭子——唐家，徐家和四方书院的院长。闲凑的牌局都不出五大世家可见他孔家颇是自重。虽未明说但陛下年年选秀也未见她家女儿入宫侍主，是有点不慕权贵的意思。别说苏家这般新贵，就是簪缨世家恐怕也少有入眼。苏宥这般盛情相邀，不知道这位近来交好的苏大人这是提个对方会拒绝的请求借此声东击西，还是机会难得搏把大的。
越发觉得那株珊瑚烫手，只是眼下人也请来不免要打些圆场“我寻思好东西都送来公主府了，原来还给孔大人留了底的。不过这送礼得投其所好，光牌好也不成。在下手臭得很，你可得再给孔大人寻个相当的牌搭子才好邀人。“
正巧上了茶了，借啜茶定定心。
细想一番倒也不如方才难堪，早晚要分一杯羹的，谦席让坐无非就是走个流程。孔家唐家自可继续清高，不过以陛下壮年，若是有心扶持簪缨勋贵，三四十栽过后难保世家还有此时风光（比如站错队的即墨）。
苏家有意，今日不过尽地主之谊行个方便。孔家应允两派各有个台阶下，孔家不应倒也不恼，毕竟即墨这两代大起大落，旁的不说，遭几件拂面子的事那还真是不动筋骨。
吏部尚书-孔怀礼
八月二十 长公主府 申时
皇帝的这几个子嗣里，唯明昭公主最得其姑母的喜爱，苏宥能与长公主府走得近也是常理，即得知此局缘由，便也作平常心态，“苏世子哪里话，说到压台，在下这完全是被唐国公压得下不来台，否则怎会手气这般臭，轮了好几圈都没法下轿(叫)。”
听人相邀，自是一阵爽笑，“有驸马作陪，一定一定。”然话机一转，面露可惜之色，煞是惋惜，“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苏老国公的那副牌我们几个观摩观摩就好，真要拿来下场子，怕是暴殄天物。”
看着苏宥，面上换作一副‘看吧就说你不懂牌的面色’细细做解：“寻常做牌，或骨或竹或木，鲜有玉石，玉石厚重，拿二三对垒就手酸臂麻，何谈推砌？况且，这牌讲究一个又碰又丢，老国公这美玉若是遭这罪，不得裂个七七八八？”捏着短髯又作玩笑一句，“真是老遭罪了……”
“还是驸马想的周到，至于牌搭子，那怎么能少的了唐国公呢，可巧唐老还在前头，等会叫他高兴高兴。”
苏宥
八月二十 长公主府 申时
四尺珊瑚是借地契，玛瑙玉牌作试水石。今日已占好大便宜，总不能真逼得驸马撤去正厅珊瑚。
听他圆场寻牌搭子，意料中的事：“好说好说，人多热闹，理应如此。”眼尾带笑，轻轻一拍驸马手腕，状若兴起附和，实则令其安心，免他草木皆兵，日后不好拿他讨利。
牌是当真不懂，礼也非真想送，无非以退为进，先要孔怀礼应下邀约。目的成了一半，他愿讲，便也侧首探身，潜心细聆。
“呀，竟是这样么！果是不懂者教之蒙尘，精谙者使之焕然啊。”连连点头，是醍醐灌顶模样。复而展颜一乐，大方自嘲，“苏宥险些毁了父亲爱物，亏得孔兄渊博，方使美玉免受罹难；更幸驸马远见，思虑周全，才让苏宥得聆行家。”一人一句美言，见好就收，“便依孔兄，将那牌取来观摩，再把夜雪江月图裱褙，与二位细赏。”
听孔怀礼非要拽上唐秉，他还真聪明，打着驸马旗号，再抓个见证，撇个干干净净。暗哼一声，眼尾笑意却更浓，语下轻快：“天下之事快意莫若友，是诸位赏脸。”局有一便有二，虽全仗驸马颜面，但设宴总是在我苏府。于是含目弯眉，最后讨个利来，“如此，苏宥便是东家了，待会当亲邀唐公以彰诚意。定下日子，便叫犬子与各位递请贴。”
如是行事，传出也先成和睦美谈。
即墨坤
八月二十 长公主府 申时
国之柱石也难免有搬来垫脚的时候何况己乎？好在三人到底是官场老手面上抹得滴水不漏。
唐家老爷子也不是冒进之人，虽是有些将成定数的姻亲关系，不过世家关系多如尺蠖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眼看这苏宥喜形于色，稍稍出离翩翩公子的定相，想来也是做了些姿态。看着这人周旋 不知怎么的就从人脸上看出尖嘴桃花眼的面相。
……当真是一只玉面狐狸。
心下腹诽。抬眸跟上“好说好说，定当拜访。”
吏部尚书-孔怀礼
八月二十 长公主府 申时
惠国公府这一遭是避不开了，好在打着驸马的名头，便是唐国公也拒之不得，届时唐国公真要怪罪，便怪这驸马好了，谁叫这驸马背后站着温奚长公主，为人臣子，这点薄面是要给的。
唐国公若还觉难为情，便把那徐世子也一并拖上，五大世家一局，这戏才够好看。
“如此便却之不恭了。”一来二往，借前堂还等着牌局，礼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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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0-11 13:00:08
发表于 2023-10-13 13:06:5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