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十年九月初五】【宝华寺】【长孙青 太史菱】宝华寺偶遇相谈

甄玉宓

长孙青
九月初五 未时 宝华寺
近日里常常觉着心神不宁，于是早省时禀了母亲，驱车来了宝华寺。秋色正好时，沿途红叶一片。
下了车后，提着裙摆循阶至佛前，先是合十作揖，低颈扼眉，依礼在那蒲团上拜了再拜。末了，落座一侧，阖眼听着和尚们诵经，心内略略安定，恍然旦暮之间已是晌午。
由着小师父引往偏殿用了素斋，却是贪食了些，膳后沿着门口这筠廊慢慢地走着消消食。
秋初的竹子已有些枯没了，叶片尖尖染上萎蔫的黄。穿堂风吹过，竹丛簌簌地响着。

太史菱
九月初五 未时 宝华寺
   因着龃龉难消的一段时日，多往佛寺清修平心，飨素斋、誊经文，虽远隔尘嚣，仍挂住其事，自捱过不知几多怨怼。
   小沙弥稚声唤回神思，开眼是一室低首。由侍婢搀起，与住持话上几句近况，方移步斋室。
   自骁儿诞落，便对孩童添了些喜爱，住持盖亦知，允小沙弥多留心。不过八九的娃娃，白生生又圆滚滚，僧言亦半带天真，看着也教人心生爱怜。
   用毕餐食，命人请来，同于绿道信步，听得满口修行荒唐之事，趣意盎然。不过掠去无端的一眼，倒见了长孙家的女公子。

长孙青
九月初五 未时 宝华寺
许是一阵秋雨过，竹叶尖上的露珠顺着脉络连成线落了下来，滴答滴答，断断续续的。廊边的风铃响着，摇摇晃晃地唱着风铃偈。我驻足一处，提帕静视着眼前景，顺着一阵又一阵的风，将心里那块皱布，一点点地抚平。
稚儿絮絮语，女子低低笑，耳边人语声渐近。抬目望去，妇人眉眼弯弯，面上祥和如冬日夏云，却难减久居高位的威仪。无意冲撞，只是眼下无处可避，思量一二便正了姿态，脚步略重了些迎了上去，端端正正向那人施了一礼，“臣女长孙青见过长公主，”莞尔一笑，礼数周至，“长公主雅兴。”

太史菱
九月初五 未时 宝华寺
   凡俗礼节于佛地实不相宜，似清溪流入浊水，而自本为修净听禅。免了她的礼：“佛前众生俱是平等，女公子不必多礼。”佛道最是讲求因缘际会，此遇何等的鲜有，遂抛之一询，“可要同行？”小沙弥亦懵懂探去一对乌圆，合十问安。
   细眉也轻巧地弯做一段柔善，引二人为见，后释言：“我是惯来此地的，再往前些，庭中有桂树葳蕤，想来今日也该是枝头抱香了。”

长孙青
九月初五 未时 宝华寺
“得与长公主同行乃是臣女之幸。”笑意盈盈敛袖起身，由人引荐向小沙弥微微颔首。
“前些日子染了些风寒，是而百日宴未曾登门，怕过了病气，还未来得及恭贺长公主和驸马小公子百日之喜。”
“桂花又有‘喜上眉梢’之意，正是应了此景。”
稍稍落后半步，闲话两三，“前些年里也随母亲来过几次，只是每每侍奉家慈左右，不曾得空四处走走。”
清风伴桂香，鬓发扬起，言笑晏晏，“此处清净，这里的住持佛法也讲得甚好。”

太史菱
九月初五 未时 宝华寺
   遂并行入院，夹道鬖鬖，冷香益发。探往至幽处，那绿叶铺缀的芳根，非是人间种，倒似移从月中来。
   玉女箫音，叙明那日因由，而自是不曾晓的，只慰她：“女公子有心，哪日都贺得的。”几朵细蕊旋落，接之掌心，“是了，住持贯通佛法，讲得确是极好，女公子也爱听吗？”
   前些日子驸马提了瑞安婚配一事，但因关系疏略不知其意，故欲向这位女公子请教。说起来也是自己做姑母的不肯尽心，无怪乎她亲近燕霁了。
   “女公子芳龄几何了？”

长孙青
九月初五 未时 宝华寺
雨过天青，桂花香也湿湿的，鞋尖儿也沾上雨露。
“听着心静，安宁许多。”
听她问起年岁，我低眉掩下神色，想起前些日子母亲提起说亲的事，无非是皇城中到这般年纪还未许了人家的姑娘，确实少见。
手紧了紧帕子，答道，“过了冬至便二十一了。”
霜红的叶子簌簌作响，到底是中州偏北了些，风刮着隐隐作痛。

太史菱
九月初五 未时 宝华寺
   闻说双十又一，略有讶然，仔细作收敛——年已摽梅，未曾闻喜，盖是有惆怅的，也无怪乎其低眉黯然，如再假人探询姻缘，恐引伤情。
   并指轻柔玉户，显以疲态：“我有些乏了，女公子可要相送？”
   命人折下些桂枝悉心捧护，二者若来时往去，分手禅室。拣一玉瓶雅致了月中仙，后送至长孙女公子处。
   
——结——

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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