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十年十月三十】【千绝楼】【贺紘 苏玄清】老精明与小滑头

从平

贺紘
十月三十 辰时 中州千绝楼
年关将近，户部做东“宴请”京商于千绝楼以筹余税（补税+自愿捐款）。苏侍郎自然要避嫌，便是柳大人做门面支应。商贾处仍以苏氏商行的俊彦苏玄清为首。宴前便知晓了贺氏所摊几何，虽比苏家是九牛一毛，在众商行间亦是不菲。此举年年有，也不止中州一地，既在商籍便免不了这一遭。入京五载不少相识的掌柜东家并入大商，亦不乏商行投入苏家。虽门幡挂的仍旧是吴赵杨李，内里已然姓了苏。
苏家虽业大但总也有懒争之地，诸如布匹一项，坊间过礼仍以苏氏为上，但若求新寻异不免也要向旁近来寻。贺氏的生意与苏家向来无有明暗的关系，但又始终捏着些许默契。
便是今年皮草不丰，现下独贺氏的精纺呢料看似风光无两，苏家也并未相妨。但至多明年开春，苏家便会携大量精工大货出市。眼下随势集货的商贾若是躲闪不及，届时便会同浪下小舟，弄个血本无归。
早年贺紘觅得奇货亦想伙一二商家囤货居奇，但那年便遇着了这样的事——一批高价暖缎就这般压在库里到入夏才销了三成，自己折损便罢还带累旁人，若不是借了耆老院的采买折价而出，当真要被挤出中州府。
是以仓定一事虽吃了暗亏，亦庆幸未伤根本，于上座之中被频频祝酒的苏大当家，也是敬而远之。


苏玄清
十月三十 辰时 中州千绝楼
户部做东，岁尾筹税，年年走这一遭过场，年年竟也不嫌烦。柳老头儿坐主位，举着银盏声声哭穷。下首第一席是爹的，此刻正被各行商贾围着敬酒。精明不过商，连带自己这少当家也被堵着敬上三巡酒。
这酒没多好，更耐不住一直喝，于是借着更衣躲出门。酒水穿肠，缓吐浊气，净手后再掬一捧冷水抹过脸，此刻便是灵台清明了。
小厮竹心年岁不大，也贪热闹，凑来笑嘻嘻讲着方才所见：什么张老爷来敬酒啦，李掌柜来夹菜啦，了不得，还有女商人呢，少当家您猜怎么着，她给咱当家的剥柑吃呢！使坏甩了竹心一脸水，慢悠悠地，“俗，真俗。”竹心哎呦一声，嘴撅的老高，“少当家呀，这不是咱苏家名望大嘛，在中州，天上掉下个铜子儿都得姓苏。”
啪一声拍上他脑门，多情的凤眼冷如霜，“谁教你说这话的，传出去，是砍大伯的脑袋，还是砍爹的脑袋？”人的名树的影，天子脚下做官做商都忌讳声大。何况苏家乃国公皇商，躲不开遭人借势，一来二去暗地里不知“被”结了多少仇。说到这桩倒想起个人，今冬贺氏的呢料出够风头，苏家贯让新货先活一季，一季后便是强势压死。贺老三是个聪明人，这点默契总摸的透。不过总归有仓定收购那档子传言，都是生意人，不可做的太僵。
端酒，直接坐于其侧位：“贺当家怎的一人独坐，好生无趣。”扬一扬盏敬他，“玄清是晚辈，这一盏敬贺当家。”先饮一口，笑得少年模样，“贺氏新上的呢料真是好，府里姐姐妹妹都夸衣暖色俏呢，实在好，别出心裁。”


贺紘
十月三十 辰时 中州千绝楼
上将军说的不假，苏家满门皆是一双多情桃花眼，扯着梨涡笑意融融很是哄人。只是名曰敬酒却坐得安稳这就不的不叫人将话里意思翻来覆去多咂摸两遍。
“哪里哪里，不过是迟早要拍在崖上的前浪，料子虽好也不过抛转引玉。少当家惯与官家交道，此番这是有何提点指教？”


苏玄清
十月三十 辰时 中州千绝楼
“美言”落耳便觉带刺耳，故而连忙晃晃右掌，以示诚恳，“您起家时，玄清还不知在哪处捏泥玩水画乌龟，论入行，玄清是您的小辈。咱生意人最重不过一敬字，今天前辈即便借我个胆儿，我也不敢在您面前妄谈什么提点指教。”
说着止住小奴，主动为贺紘满上酒，“可不是玄清奉承，贺氏的呢料确实好，眼下京中小姐们可都抢破头买，是大大的奇货可居。”商行间相互毛利都大致心知，故而不问净利便也不算冒犯，瞅着贺紘神色，“前辈这一月下来，大抵能赚个三番儿？”


贺紘
十月三十 辰时 中州千绝楼
“哪里哪里。”捏着酒杯，酒色浮光里映着风霜沁燃的鬓角。仓定路引一时因脱手的早倒也未亏太多，旁的倒也未与苏家交情好到那个份上。
只是与人交道自然不至喜忧不浮于面，便笑应举杯“挣多挣少，贺某一不压价，二不哄抬，三不少关隘赋税。一些辛苦钱，就不劳少东家记挂了。”


苏玄清
十月三十 辰时 中州千绝楼
“钱嘛，赚多又不烫手，何况是这辛苦钱。”换了姿势坐，他笑我也笑，“俗话说小财靠勤，中财靠德，大财靠同行，和气多生财。玄清不挂心前辈口袋里的钱，但总得挂心自个儿兜里的不是？”
“现下苏家布匹我在管，免不了琢磨些法子久生财。谁家的布好或可试着协作一季，到时不分铺子大小多少，一切对半分利便是。京中布庄十余家，属您贺氏的眼力顶顶好，常是领风弄潮的。这钱于玄清来说同谁赚都是赚，可谁不想寻个最妥帖的一并赚呢？”


贺紘
十月三十 辰时 中州千绝楼
如此便明了，苏家商会如今确是他老子耶做主，如今“太子爷”要弄潮，谁人还能不给个面子。不过，人能给多少面子，也要看自己有多大面子。
便依旧客气：“少东家抬爱，苏氏商行若有此意正理也当均告诸位，这般好机会，贺某专美实在受之有愧。”轻描淡写的殷殷做态“借了苏家的光自然可抱初时供应，不过这新式面料过一二年便也就不新了，钱贵后贱匀乎下来也与常家无差。少当家看中贺某这点眼力，贺某便也就倚老卖老一回了。苏家的嫩吴香若可分贺某两成（经销），那这事儿还有的谈。只是不知……”
笑眼看人“少当家做不做的了这个主了。”


苏玄清
十月三十 辰时 中州千绝楼
慢慢喝完一盏酒，酒尽时恰顺着他的话讲下去。
“确是该均告各位当家，只不过这一群人排一列，总是得分出个一二三先中后的。”
把壶里最后一底儿的酒替贺紘满上，嘿嘿笑了：“既然都与您张这嘴了，那定然不是一点儿主都做不得。晚辈看啊，比贺氏呢料更值钱的是您这一双眼，火眼金睛，可教同行的都佩服。故而任我再如何托大，都不敢和您乱画饼，两成半的嫩吴香总还是能和您拍板儿笃定的。您看，这般有得谈不？”


贺紘
十月三十 辰时 中州千绝楼
贺紘心里很明白，自己的人力财力有限与苏家合作，新货销路自可翻番。可不巧贺氏商行做得就是奇巧生意，量少货不足亦是招牌之一。贺苏两家合作于苏家来说早早铺货亦可快些回本，与贺氏来说确有降价泛滥的风险，且还要同苏家分成。那不就成了苏家买手？还是不拿月前只拿分成的买手。
这般路数收些小商贾自然无碍，求自家的“合作”可就有些可笑了。是以方提出让苏家让出两成嫩吴香的现货。苏家的嫩吴香要说不说那还真是硬通货，就算不允在中州上架，沿着贺家自有的渠道沿路铺下去都有得赚。
苏家嫩吴香向来只上苏氏商行的档柜，从未听说让与旁人代销，提这么一茬一是婉拒，而来真应了也不亏。只是这小子油嘴滑舌的，不甚可信，便客气一笑“少东家抬爱，此事某倒觉得在与乃父商议一二为好。某今日事毕这席也赴了，酒也喝了，就不耽误少东家交际了。”


苏玄清
十月三十 辰时 中州千绝楼
既闻逐客，再留便是不恭。打一开始看中的便并非只是贺紘这点儿眼力，何况商贾之间你来我往相谈相判本是常态，故而亦对如是结局也算心有准备。
起身拿酒盏，不忘客套一句：“贺当家说的是，大事儿确实该与父亲商议一二，无论如何，玄清诚盼来日可有幸与前辈合作。”
得体一礼后便离，席间不做坚持叨扰。


【结】

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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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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