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十年十一月初九】【驿站】【长孙昱 太史聿湛 孙敬】端王历险记02

莫教踏碎琼瑶

长孙昱
十一月九日 酉时 途中驿站旁
行至帝乡邈远，渐朔风凄紧。寥廓楚天重堕云，草暗藏鸦，一列骏马疾驰，裘衣披身。此次北上，原只金吾卫衙署领事，清查耆老院。因端王欲效其力，便随之同去。早辞皇城，校尉孙敬于最前为众开路，午后方出中州，一路未停，手扯缰绳已是冰冷麻木。常年久居少游，此刻体力略有不支。靿靴踩镫，上前一步，禀言：“殿下，天色已暗，行途多困，不若前方驿站休整一晚再行。一干事宜，还需商榷。”

太史聿湛
十一月九日 酉时 途中驿站旁
掌下一顿，一日奔波未觉，抬首一撇天色确已暗沉，几已难辨前方道路，唯可见者不过不远依稀几点灯火，影影绰绰。
一扯缰绳，驭马原地转过几圈，马尾甩动不停。俯身以掌轻抚马首几下，扬声问去，
“孙校尉，此地距北昭还需多久？”

孙敬
十一月九日 酉时 途中驿站旁
勒缰下马照例摸一把行囊文书，检查马蹄完好。闻声回身抱拳“公子，此处已临中宁边境，照此明日午时可入关，晚间可抵北州府。”

太史聿湛
十一月九日 酉时 途中驿站旁
“如此…”
马儿经安抚已不再如先前焦躁，收手直身，一瞬沉吟。愈近北方，风声更萧瑟，严寒迫人，道旁树丛晃动，如藏鬼魅暗影。
思及姑父所言，早年入行伍之事。一扫行列中众人，虽有巾覆唇掩鼻，仍辨迥迥双目。
一笑声朗，“不远即是驿站，天黑路难行。以防万一，大家奔波一日亦是辛劳。便有劳孙校尉领着大家先歇息一晚，养精蓄锐，明日再启程亦是不迟。”
复低声嘱旁一句，“昱，你先去安排下。”
一拂披氅，自也利落翻身下马。

孙敬
十一月九日 酉时 途中驿站旁
衔职校尉已近五年，右将军年迈大有告老之意，左将军秦宗梁自去岁皇城遇刺案来倒有几分倾向，不过眼下时局金吾卫中除却上将军，倒都与这位殿下交道不多。
此行上将军未交代太多，大抵是探探这位端王殿下品性才干的虚实：若有人主之范查案一事便做顺水人情，若仍需砺练也好知其方向。
待长孙公子走后便截住殿下欲往的步伐拱手轻声道“明日进城，不知公子有何打算。”

太史聿湛
十一月九日 酉时 途中驿站旁
因声止步，略一颔首，算是应礼，“孙校尉。”
未劳他人，缰绳犹执掌中，与之缓慢并行，“临行前姑父便同我说过，耆老院本就是锦上添花之事，即便不成亦无损朝廷，但想来那些人亦是如此想法。”
“不过欲壑总是难填，贪心不足，有一便会有二。”
一顿，侧首予笑问，“孙校尉是姑父身旁得力干将，未知孙校尉对此可有何想法？”

孙敬
十一月九日 酉时 途中驿站旁
稍错半步以示尊卑，捕捉一二词句缓和一笑“公子意思，失守之事在官不在民？”

太史聿湛
十一月九日 酉时 途中驿站旁
目收小动，唯摇首一笑，未置可否，“是人心本如此。”

孙敬
十一月九日 酉时 途中驿站旁
微微垂眸鞋靴已踏上不远处驿馆中投出的光亮：“那公子是打算直取北州府以上将军威名震慑，开衙公审以还正道，还是潜入城中勘探情况再行定夺呢？

太史聿湛
十一月九日 酉时 途中驿站旁
一路行来，光亮愈盛，映在地上人影狭长，“姑父临行有言，要我多看多听。”回首有笑，“明日便劳孙校尉且先带队入城吧。”

长孙昱
十一月九日 酉时 驿站
点头接令，脚尖轻踢马侧，前行一步至驿站。黄尘影内日衔山，扬鞭声起砉流电。下马落脚，睃趁一番后未直接言说身份，只递过驿券，问过周遭细致，便吩咐驿子清理几间房舍、备些新鲜蔬食。从囊中摸索半晌，掂量了些银两打当。虽腰缠几许，不多劳些七青八黄的世故，眼见驿子换笑，促声道谢，倒拧眉多了些思虑。待撒和秣骠，一律安排停稳，复听得马蹄声碎，快步迈于门外。
“殿……公子，已经打点好，先进去再说。”侧身相让，抬手示意，“孙校尉请。”

太史聿湛
十一月九日 酉时 驿站
话中称呼改换，分一目，略有笑，颔首以示知晓。自有小厮上前殷勤牵马，奈何马性娇惯，哼哧不肯挪动半分。拍拍马首，由人将马牵下后，回身亦作请，“今日奔波劳累实在辛苦，便请孙校尉带领大家好好歇息一晚，明日之事便劳烦孙校尉了。”
后由人领至房前，轻道声有劳，自入屋内。环顾一周，客舍不大，究竟是为来往官员所设，所需之物倒是一应俱全。
一撇桌案尚余水渍，“昱，先把房门关上。”
自一拂大氅入座，“方才我与孙校尉交谈过，明日由他先带领人马进城，而后我们再进。”
案上有茶新沏，直冒滚滚热气。翻盏提壶，一杯斟满稍稍一晃先倾入地，再斟七分置对坐，“银两用出去了？”

长孙昱
十一月九日 酉时 驿站
快速关门然后入座，闻言轻嗯一句，“用倒是用出去了，只是有些不妥。”将桌上囊中带来的盘缠尽数摊出，又想起驿子的神态，“是我不够谨慎，哪里的普通差使打点出手便是几两银子的。北地比之中州到底荒凉了些，咱们还是需要些散碎的银钱办事，免得招惹人注目。”
拿起杯盏迎着牖户晃着圈，虽未至北地，冷意已盛，从明纸外涌入的寒息吹散开氤氲的热气，窗外枯桑有声。
快马途中，冷水不堪入喉，忍耐至此，早已是口干舌燥，尚不及品味茶汤甘涩，就对盏一口闷了下去。
“兵分两路，公子对此事可是已有谋算。”

太史聿湛
十一月九日 酉时 驿站
如是再斟茶一盏，一撇案上银锭，指腹缓娑杯身，若有所思，“按说驿站，本为朝廷为来往办事官员所设，亦由朝廷调拨公费…”
余话不言，一笑，捧杯作温品，浅啜一口。而垂目枯涩发黄茶叶，茶汤浑浊暗淡，置杯在案，“明日我们便衣进城，且先去那些村民家中看看吧。”

长孙昱
十一月九日 酉时 驿站
温热滚嗓过肺舒坦四肢，淡淡一笑，接下话“理虽如此，说到底来往此地的有多少提的上名号的官员呢，驿里油水本就难捞，朝廷公费不过可堪抵账罢了。”顺着人的目光意识到什么，也垂眼瞥到自己杯中，黄叶沉底，幽潭蕴影。
“水至清则无鱼，自然之势。周遭州、县衙署官吏多不过是背后无所依仗之人，清贫许久，盘剖一方倒也并非没有可能。”
有话便长，无话便短。大致事宜已有眉目，便转身告辞，“那公子早些休息，昱便退下了。”才将出门，伸手招了两个金吾卫史想些办法将银子剪碎，再收拢起来，回了自己的那间屋舍。
小窗失修，夜深风漏，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中宵枕臂，寂静无声，天地仿佛如一瓮，等着痴傻的猎物乖乖入套。次日，严霜卷挟风饕，再度启程。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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