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九年】【苍州城】【即墨坤 太史蕴】天气欲残春，逢著意中人。

即墨坤

即墨坤
建康九年2263  正月十五 上元节 酉时 苍州城
一年冬尽一年春。虽说是起兵后的头个新年，但苍州城里似乎并未染上太多兵伐之色。一来城墙高筑战士骁勇，二来临近州郡皆有志士投奔，城中街上熙熙攘攘不见一点仓皇，物价倒是跟着车马财资入縠有些水涨船高的迹象。
一行三五少年自东巷而来，混在人群中沿着灯火最盛的通衢往郡府方向去。走马观花、依稀闻笑，像是领命需去，又像是被热闹绊住脚。虽是差不多的衣着，但被簇在中间的那个显然更为出挑。
十五六岁的年纪，看上去唇红齿白，清雅俊秀，虽有一张过分昳丽的脸，但双唇轻抿薄含怒意，与周遭欢快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不知谁喊了声，少年扭头方扯出颧下新伤——那是有人不满他甫入苍华就破格拔擢领校尉衔，在校场上找的茬。
当然，对方伤的更重，要不是手下几个百夫长拦着，还可以更重。
喊他的人递上一副傩面，赤红鎏金青木獠牙，画得极为生动。少年就将魁星面具虚罩在脸上，随着人群继续北上。



太史蕴
建康九年2263  正月十五 上元节 酉时 苍州城
时逢上元，府外喧嚣热闹，勾起几分好奇心思，如燎原之火，俞烧俞旺。一颗心跟着视线掠过高耸院墙，早就不知道飞往何处，只剩下满心向往。
手指搅动两下手绢，抬起头瞧向母亲，视线相对透着股被看穿心思的羞赧，索性挤进怀中。好一阵撒娇卖好，方得了允许可同兄长一道出门赏灯。
由着侍女仆从梳洗换衣，发丝挽做双螺髻，簪一对多宝蝴蝶钗，再饰几样小物，配上张稚气未褪面孔，愈发显得喜气。
裹了厚重斗篷，带足了人出院走向早已等候多时的兄长，嘴上百般答应叮嘱，迈出门槛便将其抛之脑后。
苍州十载，头回见到如此盛景，眉眼间都透着新奇。带着仆从一个摊子接着一个摊子看过去，诸多玩物尽在眼前，虽做工粗糙，可胜在新奇，下颌一抬，自有贴身丫鬟上前，所爱之物尽数收入囊中。
手中拎了金鱼花灯前行，骤然想起什么回首，只见抱着高高一堆物品的侍女仆从，早已不见兄长身影。
口中嘟囔一句兄长真不让人省心，提裙转身正要原路返回，骤然撞到一抹身影，踉跄一步幸得丫鬟扶着才没当街出丑，扬声喝出，“大——”
“砰——”焰火于高空炸开，明亮交错，思绪回笼忆起答应母亲的不可跋扈，将最后一个字吞回口中，可气性未消，就这么站在原地，直直瞧着对方，等人开口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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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九年2263  正月十五 上元节 酉时 苍州城
这位可不得了……没听说吗？谏主帅反戈苍华以谋高位，如今和旧主可以平起平坐呢。好像还是玄封世家子，即墨？即墨式微矣有何可惧…
簌簌鼠语言犹在耳，拳上擦伤草草包扎，面具虽丑但也挡了好奇目光。攥拳掩与身后，到底不过舞象之年，躲在面具下稍稍松口气罢了。
前方不知何事人头攒动，一时被人潮塞在路口，同行之人也被三两冲开，正顿足环顾，恰逢高楼上有人点燃焰火，砰——一声盖住稚嫩童声。待看完那瞬不啻皎月的火树银花，这才低头看见眼前这个一身稚傲的小孩子。
尚未开口，身后便蓦地有人挑担挤过，未免冲撞侧身将那两个护了一下。俯身就近人身量时脸上面具带落，好在反应及时稳稳伸手接在掌中。单膝点地，想起远在玄封的自家姊妹，自然也露了个清浅笑容。“一时不察冲撞了，小…女公子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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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相对峙，欢呼雀跃声皆在耳畔，人群涌动簇拥着往前，猝不及防又被挤的趔趄，浅淡血腥气息飘入鼻尖，骤然抬头，一张昳丽面孔闯入眼中。
满腔的火气在这张脸和温声道歉中消了大半，久未应答，大大方方打量着这张面孔，视线自饱满天庭向下，落在颧骨伤处，稍稍一顿。
自幼好颜色，院中上至贴身女侍，下至洒扫仆从，无一不是样貌端庄，清秀可人。如今瞧见这副面孔，又观他实在狼狈，便动了心思，带回去摆着看，也是好的。
拢了拢斗篷，双手交叠压在小腹前，原本的身高差距因着对方动作齐平，绷紧的身躯笔直，拢紧了斗篷，半张脸埋在毛绒领子里。眼敛低垂原本的圆眸稚气少上那么两分，视线落在人肩上，做出一副大度姿态，“无妨，明日…”
明日午时郡王府，自有人安排。
下颌高抬，正要彰显善心给他一副体面活计，远远传来一声蕴儿，扭头望去正是面带焦急的兄长，转眼便将人抛之脑后，迈着小步走到兄长面前，挨了两声训斥便也埋怨两句回去，忽然想起正事转头便指向那人。
“兄长，我想要个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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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小丫头扭头跑开，裙摆间弹落一枚珠花，拾起不慌不忙的起身拂拂膝上薄尘。灯火葳蕤处眯眼看了看几步开外的俊郎男子，于是上前拱手行礼。
“玄封即墨氏，见过武毅君。” 这位苍华郡王府中的二房嫡子亦可说是眼下这乱世的启局之人。令扶桑公主一见倾心誓不二嫁，自然也是兰芝玉树的容姿。
与这小团子……余光不意的一瞥两人身畔差着个头的小豆丁，小丫头竟然是苍华郡王府上的，难怪了。
“还未恭喜即墨兄弟领率都尉，当真是青年俊彦，此番入府必定是如虎添翼。”
二人代问家翁又提一二营中调令之事，彼此都没提方才小丫头口中的侍卫一事。寒暄一番，已有营中兄弟寻来，言明今日还需过府领命，便恰如其分的告辞。离别前亦冲小人晃晃手中面具，一笑并未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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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胡闹耳边响起，正欲同兄长理论就瞧见那人已经走了过来，一句话表明身份，就知道这到嘴的侍卫飞了。眉稍眼角一并聋拉下来，垂头看着裙摆上繁杂花纹，客套话里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年少情绪来的快也去的快，视线落在那副显得有些凶神恶煞的面具上，又移到那张脸上，莞尔一笑。
两厢别过，手指捏上腰间空空如也的荷包，暂歇了心思，安安分分跟着兄长逛完回府，又吩咐仆从将买回来的礼物送至各处，临回院一脚折回去于兄长面前站定。
“刚刚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少不了被打趣两句又闹腾半晌，得了名字这才心满意足，抬首便见天边盏盏明灯，口中呢喃一句人名，笑了声，迈步往院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