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顾槿萱 于 2014-5-4 02:22 编辑
[梦靥难醒] 若风之过箫。凉风带来了一曲凄凉,是谁在吹奏这箫曲么。这乐曲……好似在哪儿听过……是在哪儿呢。我睁了眸,寻着那箫乐,风过雾起,隐约着,前方一佳人独立。我寻着那迷雾,耳畔,箫声渐起渐落。 它,停了。 “阿肆,你瞧这扶桑开得可好?……开得可好……可好……” 那声音宛若箫乐一般,空灵,凄婉。是谁在问呢,我寻着那声,隐约瞧见,那扶桑花前的女子,她牵着一个女孩儿,看起来很小,约莫四五岁的样子。 她稚嫩的回道“姑姑,这花可真美啊。” 她轻声笑了,“美么,可是它快凋了……”她在笑,却笑得很悲伤。 “阿肆,你看这花园,这亭子,你看,你看,多看几眼,兴许往日便看不着了。” “阿肆,你瞧这扶桑,那一年,是他命人栽下的,可后来,后来他就再也没来看过了。” “你长得可真像你那小姐姐,可姑姑知道,你不是她,她夭了,那一年的扶桑开得可艳了,可她却凋了,呵……” “她们都说姑姑疯了对么,如果可以,该多好。” “阿肆,阿肆,别来这里,别来这里!这红墙后头有口井,井里都是骨头,都是骨头!白茫茫的一片!这里死了太多人,那吃人的,不吃人的!还有那个人……” “阿肆想听箫曲么……” 我看不清那女子的模样,也看不清那女孩儿的模样,隐约的声音和着箫乐。我伸手抚过脸颊,不知什么时候落的泪……我想悄悄走近她们,眼前又拂过一阵风,我看见,斑驳的白壁,破损的粉檐,那女孩儿不见了,那个女子依旧在那花旁,那是一丛很普通的红色小花。她抚摸着她手里那把明润的箫,依旧吹着那首曲儿。 曲罢了,我又听见她说,“走了,走了也好,这里太黑太暗,你会怕的。” “扶桑又开了,真美。” “他今天又没来……” 我想走近她,我想告诉她,别等了,他不会来了。我跑着向前,那看似明明是很短的距离却跑了许久许久。树藤绊倒了我,我起身再看时,那女子着了白衣,手里还是那支箫,她在笑,我听到了。 “帝都亡了,帝都亡了!你是不是再也不会来了!哈哈……我等不到你,等不到……帝都亡了,它亡了,没了……”她喃喃言着这句话,一步步走出那萧条破旧的院子。 “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一个人的,我来陪你,你是不是忘记我了,没关系,我记着就可以了……”那是一口井,她缓步走到了井前,“他们都说,我们的孩子是我弄没的,我知道,是那些人干的!我们的孩子在这里,在这里……”她从井上一跃而下,我大赫,忙奔至井前,只看见,满井的白骨,还有她笑靥如花的面容,满目的鲜血…… 啊! “主子可是醒了!主子!” 原来是梦…… [旧事重忆] 那场梦靥醒来的那天,正巧儿赶了过几天便是清明,我寻思可是精怪作弄,却又罢了那闲思,子不语怪力乱神。 又接连做了几夜,皆是那梦,那女人,那花,那井。我寻思着,那地儿却也有几分眼熟。寻了墨琴说话,无意间说了那地儿,墨琴忙遮了我嘴,道:“主子,那地方可不吉祥,可别胡说了。”我瞧她一眼,她去阖了门,才与我轻声道:“主子说的可是落雁宫?那地方可不好,前头儿那珏贵人不是进去了,奴婢听闻她后来……主子是打哪儿听来的那地,莫不是那个小蹄子与主子乱嚼舌根?”我摇了摇头,道:“前儿老是梦靥不断,总梦见一女子,我瞧着她在的那地儿却像这宫里布置,才寻你来问问,不曾想是那地方……” 墨琴闻言,忙道:“莫不是鬼灵精怪作乱?那可不得了……”我忙止了她言,厉言“莫说这等怪力乱神的胡话,这世间安平哪来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后不再提。 清明前日,夜间,又见那女子。今日她与前些时候不同,那地方……却有几分眼熟,恍然,那不是家族正宗顾二爷的府邸么。那女子……莫不是我顾家人?她身着华衣,额间点了花钿。屋内有一年纪大些的女子,二人絮絮叨叨的说着甚么,听得倒不大清楚,只隐约听了‘红墙’二字。 眼角微酸,我伸手揉了揉眼角,再睁眼。这……储秀宫?我走了进去,转角间的那个院子,我见到了她,还是那身华衣,身后的侍女笑得谄媚,隐约听着,“小主,陛下今儿特特点了小主的牌,小主如今可是受宠得很呢。”小主?她是个妃子?莫不是那个入宫的堂姑…… 一阵微风拂过,带着一阵花香,飘落一片嫣红,我伸出手掌接过。耳边隐有男子说道“婉儿,这扶桑可好看?朕知晓你喜欢这些,这些皆是方入贡的,都赏给你了。”皇上……一恍然,这声音却不像,那是……我走近想细看。 一粒沙落入眼眸,我忙揉了揉,却听着耳边有人阴沉沉道“顾氏这狐狸精,小浪蹄子把皇上迷得甚不待见我姐妹二人,本宫却要看看,她那肚子里头能出点什么!”我心一惊,忙想睁了眼,却是睁不开,慌忙揉着。耳畔又响起了声儿,“娘娘!娘娘!来人来人!快请太医!”我大惊。一阵喧闹罢,有男子声“婉儿,别难过,朕定会为你与我们的孩子讨个公道!朕倒要看看是哪个胆大的敢谋害皇嗣!”“婉儿,顾家潜了一小丫头来陪你,可开心了。”那女子轻声说“陛下,她长得和阿肆真像,阿肆,阿肆……”一个小女孩羞怯怯的声音传入耳畔“姑姑,姑姑安好。”耳边好是寂静,我揉了揉眼,却如何还是睁不开眼。 我虽看不见,却听得清楚,耳边欢笑连连,想来那女子待那小女孩定是极好。蓦然间,又闻到一股花香,是扶桑……“毒妇!不曾想,你为了争宠竟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来人!将她给朕打入冷宫!”我大惊,往前一扑,眼泪便下来了,我慢慢睁开了眼。落雁宫…… “姑姑,别哭,阿肆陪着姑姑呢。姑姑还有阿肆。”是那小姑娘,俏生生的小丫头。那女子抱着她,一阵罢,又推开了她“我没有害死我的孩子!我没有!你不是阿肆!不是!都是你们这群毒妇!毒妇!”“你们见不得我得陛下的宠爱!所以才害死了我的孩子!”小女孩忙跑过去抱着她“姑姑,阿肆在这!阿肆在!阿肆陪姑姑……” 又落花了,我抬头瞧着,捡起落于肩膀的一片,枯了。是那口井,落雁宫的井。那女子幽幽的哼着那首箫曲,曲罢,她回头瞧着我,笑着道“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是我的阿肆,也不是我的孩子,你是家里旁宗堂哥的女儿。孩子,你可看到了,这便是红墙里头的世界,尔虞我诈,机关算尽,一招错步步错。那些所谓的情爱,在一切现实面前都是那样的浅薄。我顾家的孩子,不该再踏入这里的。阿肆,别像姑姑一样……”她纵身一跃,入了井。耳边幽幽的重复这那句话“阿肆,别像姑姑一样……” 我猛地睁眼起身,枕榻湿了大半……“姑姑,姑姑……”原来我便是阿肆…… [清明雨罢] 清明夜的梦靥罢,再看这宫里头,便变了味。夜里下了一阵的淅沥小雨,点着灯的屋子,越发显得凄冷。夜,墨书入内欲为我熄了蜡,我摆手阻了。“来与本主聊聊天。” “墨书,你说,我当初若不那般任性入了宫,如今会是怎样的光景……我顾家的女子,不该再踏入这的。” “主子说的什么胡话。花朝节那日主子与奴婢说,这宫里有主子欢喜的人,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便好。” “墨书,我往日总想,我是欢喜他的,不论他是谁,我都愿与他赋之真心。他既为君我便入宫,只要……只要能与他一块便好。可是这世间纵多是无情人,我知他是君,他会有很有妃子,我也知,这些妃子我都需忍着、让着、敬着。你道他于我有情么?我却不见得……我侍寝那日,他连与我见过都忘了,谈何来的情。” “主子何故来的这般忧愁。主子可还记得那日主子与我等道只想随君,奴婢等阻不了主子。主子,随心即好。” “是了,是我思虑多了。我只是想,若有一日,我亦为他倾覆所有,是否也会落了那般下场……岁月沧桑,只怕是,红颜未老恩先断。” “墨书不知主子打哪儿听来的胡言,主子既是忧心,墨书便与主子道一句,既忧鱼骨难咽,不若食骨入腹。这话是宗族二夫人与墨书道的,只说若有一日主子烦忧,便以此劝诫。” 却闻此言茫然,望了她好一阵,终是恍然。人生在世终有取舍,既求不来,便求他物。帝王之爱,可望而不可即,再去恩求那些虚无终究会与姑姑一般下场。 与她一笑,覆上锦被,“墨书,熄灯,本主困了。”她应了声,便退了出去。 姑姑,你放心,阿肆不会再步那回头路,这朱门红墙,阿肆会好好的,与你一同好好的。 【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