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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珺禾 正月初一 未时 惠公府棠园 昨夜撑着眼皮守岁至深夜，被沅芷从被中挖出时，眼下还挂着两抹淡青。套上新衣华裳、簪珠缀宝，到正院去拜年吃早饭，得了几个大大的红封。父亲兄长却是不在的，今日有大朝会。 得知父亲兄长归家，先是到正院其乐融融一番，而后跟随兄长一同去了他的棠园，各居其位，便迫不及待凑去他身旁，像一只骄傲的孔雀炫耀自己艳丽羽毛。 “这回书院的年终考试可算没有给哥哥丢脸，却未想能名列前茅，夫子往日总爱对着我叹气，如今都夸了几回了。” 苏宥 正月初一 未时 惠公府棠园 密雪迎新日，金殿颂圣功，南郊祭天，龙乾朝会，俨然又是一年。繁文缛礼终毕，未时归府，在正院叙过家常，便已在棠园偷得几分闲来。 只是…似乎带了条尾巴回来。 默许孔雀开屏，单手撑头，笑着斜睨一眼正得意洋洋的小禾：“哦，是么？倒真想听听这次考了何题，让我家小妹也当了回瞎猫。” 满眼笑意却是怎也藏不住的，自将书卷放了，从博古架上捧出锦箱，银扣一推，赫然礼物两样。 扬眉示意：“先说好，照着年前量的尺寸做的，若是因这几天贪了嘴穿戴不上，为兄概不负责。” 玉兰镶领石榴红斜襟狐皮袄【紫】 半山水玉雕绞丝纹手镯【蓝】 苏珺禾 正月初一 未时 惠公府棠园 跃然而出的打趣令人气结，不满地退坐圈椅，周身向椅背偎去，明知哥哥是与自己顽笑，他满眼的高兴哪里掩盖得住，可偏就是为这些顽笑怏怏不平，努唇胀嘴地答，“才不是瞎猫。策论题问了治财之道，辩屯田与水利之计。夫子说我答得最好。” 又絮絮地将心事说来，“先前开解明昭，教她要专注学业，我好歹是她的小姨，怎么好意思不为她作个榜样。为着勉励她，我如今上课一点儿瞌睡不敢打。还有明昭修书一事，我定要助她办得圆满。”虽未明言，字字句句都确证了自己委实用功。 轻哼一声，“哥哥姐姐都颖悟过人，总不能留我一个愚笨不堪。” 等哥哥取来锦箱，那口愤郁又立即窝囊散去，取出手镯搭了帕子便往腕上套去。 “这水头倒是不错，衣裳也好看，多谢哥哥。” 苏宥 正月初一 未时 惠公府棠园 耐心聆完絮叨，本以为是拐弯抹角邀功，却不想从来视作孩子的小妹竟也有诸多心事。及至玉镯上腕，少女姿容明艳，这才恍惊故梦：她早过了戴银项圈的年纪了啊。 欣慰感慨掺半，细细打量，眼含骄傲：“出落得愈发亭亭，是大姑娘了。自明昭领旨起，便常见你里打外开，明明昨日还是那个跑去灯市瞧热闹的淘气，这会儿便也能够独当一面了。” 话锋一折，哼笑：“虽是聪颖，却依旧不打自招——之前课上，竟然都在瞌睡？” 本便逗她，也不会真要个解释，沏了茶一人一盏：“编书的事仍需用心，若此棋得当，便可顺理成章为你讨封县主，你将来总要嫁人，有了名衔，我便不忧夫家欺你。” 止住忽如其来的难舍，头一遭把她作大人商量：“我与你姐姐行至今日大多身不由己，你呢，想入仕吗？或者…”短促一笑，想起去岁铁树之谈，“开花了吗？” 苏珺禾 正月初一 未时 惠公府棠园 真得了赞扬，反倒心生忸怩，听得故常严词方感安宁。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长兄如父，舐犊慈心全在这番话里。应诺道， “哥哥放心好了，向来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儿。不过修书一事关乎明昭声誉，我必然竭力于此。” 正经不过片刻，捉了“开花”二字——每每有所感怀，兄长总能将这鼓胀而起的情绪戳破。 “才没有呢！”小孔雀矜持自傲地昂起头，缀珠金钗轻缠微摇。 “都是俗夫，难以为匹。”话风骤转，腾出大片余地，“父母长辈如此疼我，定然给我择一佳婿，我又何必费心呢？即便是嫁了人，也自有我的日子可过，夫君于我并不要紧。” 才顾前言，郑重思量起来，这倒不失为另一道蹊径，这些时日的用功下劲不止彰显在考评上，更要紧的是卓识博学，锤锻心智。冀以尘雾之微补益山海，于如今的苏珺禾而言，那片山海便是苏家，而在为苏氏添薪积柴之余，为民布泽似乎也是一件极有意义的事情。 “从前不想入仕，见父亲与哥哥整日奔波。累得慌。如今却有些动摇，只是我不愿凭封荫入仕，若有机会凭才学拼一个官位，也好。” 苏宥 正月初一 未时 惠公府棠园 乐见这份不拘泥后宅之志气，天地广阔，苏家儿女生来便是当光芒万丈争天下的，宦海后宫皆可大展拳脚，何故作西厢房终日捏帕洒泪的刘娘李妾。 “你有如此心气甚好，切记人生苦短情关难过，不值得为儿女情长之事搭进前途。”捧茶一抿，抬起眼皮瞥那再度开屏得意的家伙，慢悠悠揶揄，“嗯，想来俗夫同你也难聊在一起，依我看不如嫁只孔雀，夫妻彼此开屏，婚后想必是满屋彩羽流荧，夜里无需点烛。” 门荫之事玄朗亦同自己闹过，无非是少年人尚存几分自以为是的志气，舍去近途非要蹚一蹚河海涮洗自己以证清白，长大便知他人心中不认你清白，苦苦自证皆是无用。并未驳斥，应下若她愿考定全力相帮，另言他事：“去岁流言大起，我闻四方馆有人斥苏家布泽太过，是谓盖主——你看，这哏节上，做善事都是错了，可善事，依旧要想办法做。” 自嘲一番转为正色，目光沉沉，胸中已有办法，只问：“你如今大了，能与哥哥并肩筹谋了，对吗？” 苏珺禾 正月初一 未时 惠公府棠园 兄长一番话正搔痒处，颔首应和前话。 而后挪耶调侃却引神思，想起卢琢那厮，成日也是一样的得意，又感寒颤，实在是不敢深想，从来只有挚友之义，而无男女之情。 论及后话，也敛闲色，欣喜自表，就差拍胸担保，“哥哥有什么要我做的，但且嘱咐就是。” 苏宥 正月初一 未时 惠国公府棠园 “嗯，果然长大了。”满意颔首，吊足小妹胃口，“做成此事，非你莫属。” “朝中五大世家，其根错综。有人面作清高，内里却自有倒向，比如…”示意她近前，铺纸提笔，将长孙、唐写于一行。“当然亦有本不该站队之人，不过他却愿助端王北上，他的心思，我也愈发猜不甚透了。”笔锋徘徊，想到驸马面容叹了口气，终略去不写即墨，只在唐字后跟上孔字，“如若选妃之事定下，孔家再有倒向，这便是失衡了…” 语重心长：“世家失衡绝非好事，不止对苏家是灾，你览书册能知，自古世家之势若齐齐倒向，易生政局动荡。” 蘸浓墨落笔，思虑尽在一个徐字中，“去岁腊八，我曾见徐家嫡女施粥，高门大户做些善事布泽不是什么新鲜事，哥哥要你去寻她，说服她与你一道月逢初一十五施粥。当然，眼下正是年节，你可先试探她是否愿与你一起从初六施粥至十五，你若谈成，哥哥再教你话术。” 望她一眼：“可做得成吗？” 苏珺禾 正月初一 未时 惠公府棠园 虽与徐家女相交尚浅，左不过是掺伙一同施粥，想也不是难事。兄长意在联络徐家，自小辈而起确实不叫人感觉唐突防备。 拨弄了一圈玉镯，应承道，“结一份善缘的事儿，想来徐家不会拒绝。我一会儿便差人送帖子去，后日登门拜访。” 而后亲自给兄长沏茶，又去寻了蓉姐儿，至膳时，一同前往正院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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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2-12 16:42:12
发表于 2024-2-12 17:40: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