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十年十二月十二】【四艺堂】【秦潇湘、苗萝】我想学碧云谣

燕小雪

苗萝
十二月十二，祥云宫
“我不行的……！我弹的曲子先生说不堪入目！”
“就一首，你学了三年了，一首也不会吗？”
“会倒是会一首……就是，那个……不行，我不要去参加什么年宴……我不行的……”
“唱曲子你不行，跳舞你也不行，弹曲子怎么就不行，依葫芦画瓢，多练那首不就好了吗？都学那么多年了，大家都报名了，也不缺你一个，你怕个什么劲儿？”
“我……我就字还行，能报名写字吗？”
“就你那手字，别丢人了行不行，曲子短时间能练，字可不行，况且你都学三年了，放在眼前的机会你不争取，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你看连云才人都不跟你往来了，你要被抛弃了！今天有琴课，你不去也得去！”
“我去我去……”
银杏小声嘀咕：要不是她们拿你作堵，谁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你说啥……？”
“没啥，总之必须去选个曲子报名！”
“……是，我去。”
【银杏玩赌输了，欠了不少钱，年关将至，年宴上历来有大赏，若是能在年宴上拿到名次，不仅欠的钱能还清还能有剩，于是死马当活马医，逼着苗萝报名。】

苗萝
十二月十二，四艺堂，午时初
琴课下课，见众人散，轻声轻脚跟上秦副教，见其入了休憩室，遂缓缓靠近房门，于门口踟蹰不前，扣也不扣，心焦扑扑，进退两难。

秦潇湘
十二月十二 四艺堂 午时初
广袖滑堆臂弯，露出半截瘦腕，初阖眸时只觉腕上微凉，不过一炷香功夫，忽觉背后一凉。
睁目便见门口黑压压一人遮掉半面光，偏偏目光灼灼，直勾勾盯住自己。上前拉门，额角狠狠一抽。
苗萝，后宫奇女子也，学曲三载，技艺如初稳胜磐石。
敛目压眉，疏冷面色跌至冰点：“苗小主寻某何事？”

苗萝
十二月十二，四艺堂，午时初
乍见秦教习身姿临面，内心徒然瑟瑟，惧而往后潜退方寸，低沉埋头，自是不敢窥其颜面。
四艺堂四课，琴、棋、书、画，琴不连曲，棋逢每输， 画如稚子，唯书及格，尚能见人（主观），这等成绩，自是先生头疼，振臂高呼：此女无救，放过吾等！
“秦教习……”
秦教习平日里清冷卓然，一副生人勿进，若非银杏逼迫，自己又何必来寻，听人此问，微微抬首，光影稀疏过眸，入眼一张寒霜冷面，山川褶眉间从头至尾写着厌弃，便又是心惊，下意识道：“没……没事！”
言罢急急转身，作反逃窜，体态憨腴生生踏出些动静来，尘埃簌簌。然三步换两，终归宁静，闷头折返，双手于裙前紧拽，埋头看地，一鼓作气：“秦……秦教习，我想学会《碧云谣》！”

备注：碧云谣，流传于广成郡碧云湖附近的一首民谣，曲子简单欢快，是牧民节日上烘托气氛伴奏的曲目，可参考《好日子》《开门红》等风格，此曲属于下里巴人一类，没什么难度，此前琴课上也教过大家，但对于秀女这类追求高雅乐曲的群体来说，此曲过于通俗，并不被大家喜欢（谁会没事日常弹奏好日子啊）。但是对苗萝而言，它还是有难度的，但也是苗萝在上琴课里面唯一觉得可以学会的一曲。

秦潇湘
十二月十二 四艺堂 午时初
长身鹤立，容色淡淡。冷眼寒眸瞥她，好整以暇待答，不算全无嫌弃，只是从来懒得置气。可她这一会儿有事一会儿没事的……真是颠三倒四。
耐心磨尽，倍感头大，按下满心不耐，启唇方欲言，却偏偏此时被她咚咚两步闹个“地动山摇”。实打实呛了两口陈年老埃，肺腑里蹿着腐木的朽气，瘦掌掩唇，蹙眉侧首咳得辛苦：“你…咳咳咳…你别动了…咳咳…”
这般一闹泄了气恼，冷着脸用拇指蹭去薄泪，眼尾微红，寒眸再望时便失几分凌厉。碧云谣？你可真行。冷声揶揄：“此曲欢脱甚有凡间乐，倒是甚配小主。”
自将她引去前堂，示意她坐，整三载被此女支配的恐惧汹涌而来，终是怕自己气死，先去焚了炷安神去躁香。堂内雅香袅袅，自她右后倾身俯脊，撩袖探腕，勾指先拨了两弦散调，“音准无误。某记得碧云谣是授过的，小主不妨先谈一段，令某稍听？”

苗萝
十二月十二，四艺堂，午时初
见教习猛然咳嗽，眼尾溢泪，暗忖其身体真不禁风，想来操琴之人大多都是此番弱质彬彬，方能凸显天妒英才，脑中闪过太乐府出身琴绝天下信贵妃……忽然觉得果真如此。
随秦教习入堂，摆裙遁坐，一袭粉绿棉袄暗藏虎背之姿，纵然教习身为男子，也无法将自己笼括其间，只能往右侧倾移，方能看见被遮挡住的案前光景。待人试调得当，耳畔冷音离去，这才盯着面前的琴弦一阵惘然，啥？要我先弹？不应该你先示范一遍吗？
……
良久，十指弹弦，哐噔哐噔叮哐咚噔咚噔……（断断续续，音调错乱）

秦潇湘
十二月十二 四艺堂 午时初
琴声叮当乱响，眼皮突突作跳。真真好一个奇女子，竟能将太平庆曲弹得地崩山摧更催命。
和弦更如老刀锯木，呕哑嘲哳，怕是死人都能叫她弹活。额角青筋乱跳，忍无可忍，寒声咬牙斥：“够了！莫再弹了。”按住那犹自劈瓜砍菜般乱挥乱震的粗臂，鹤羽般白袖衬在粉绿大布上分外扎眼，微微一闭目，唰地把腕收了——绿色娇嫩，你如今几岁了？真就无人教教这秀女如何择色穿衣么。
吐纳一口平息心火，挑眉冷脸：“小主让让，还是某来弹吧。”金石玉碎、昆山凤鸣，一时四艺堂总算有了琴音，凉凉一瞥，“先学首节，小主看好某的指法——风惊鹤舞势，并非黑虎掏心爪。”
于是悬腕抚琴，勾提挑抹、捻拢剔打，一招一势皆刻意缓了手速。节毕收手，幽幽直视。
“小主若看清了，便弹与某看吧。”

苗萝
十二月十二，四艺堂，午时初
被秦教习嫌弃虽然在意料之中，但心底总归躺过自卑，呆呆于旁看着，木讷如柱。
秦教习的手法快活，自己笨眼只记得大概，抹挑勾剔什么的，也太难了。一曲毕，瞥了眼那直幽幽的眸色，心虚低头，顶着压力又坐回琴前……
咚叮咚叮咚咚咚，哐咚哐叮哐哐哐……（断断续续是没有了，但曲调依旧错乱，需要将曲子分成一段段教会，因为苗萝脑子里没有曲谱，不知道顺序是什么。）

秦潇湘
十二月十二 四艺堂 午时初
依旧不忍细听，却是不再磕绊，略去琴声不谈，尚算可救。
屈指轻轻叩了叩琴沿，示意她停，自将博古架上曲谱取下，翻至《碧云谣》，摊递与人：“学曲记谱，方可事半功倍。”
长指点于谱册，传授心得，教她以重调为界将一曲分作三弄。
声犹冷质，添两分耐性时，便不似寒川难近：“某觉小主抚琴力度尚好，身姿亦…佳。只是为何忽欲学起《碧云谣》？”

苗萝
十二月十二，四艺堂，午时初
听人终肯得赞许一二，似弹琴这件事也不是那么困难，于是细心听诲，频频点头。
“这……”犹豫再三，猫言猫语，“想报名年宴……”怕人笑话，只将头埋得极低。

秦潇湘
十二月十二 四艺堂 午时初
扫望一眼敛了目，她聆教尚算认真，大抵只是不擅记谱罢。
将那谱册合上，声犹是凉的：“小主既有此心，勤学苦练便无难事。”
抽屉拉开，取了张八宝纹样福字红纸送她：“前几日腊八时所写，年节将近，送与小主。某平日无事，年宴在即，小主可每日下午来寻某习琴。”


苗萝
十二月十二，四艺堂，午时初

接过福字，感激涕零：“谢谢秦教习！我一定好好学习！”
回去后，亲自前往章台宫南吕阁，赶在报名截止前递交自己的节目单：曲《碧云谣》一首。

【结】

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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