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十年七月十二】【鸾鸣宫】【庄赋珑宁白术】百日宴上的闲谈

祝容与 · 发表于 2023-9-5 22:40:16| 字数 2,283

庄赋珑
乾元十年七月十二巳时末南吕阁—鸾鸣宫
一早便见外头飘起细细雨丝，顺着滴水连成一绺绺水线。今日是林容华膝下双生子的百日宴，阖宫都去庆贺吃宴的，特地穿了一身新做的宫装，却并不张扬，象牙色的上衣搭水绿的下裙。
午时将至便预备着出门了，娘娘们能赶着点到场，自家不过小小才人，得早早去候着，临出门前还吃了一块糕点垫肚子。岁暖一手撑伞，一手捧着礼物，是一对五福围涎。
出了南吕阁的门，正巧见后头宁才人走来，便立住等她走近，笑盈盈颔首，“宁才人也是往鸾鸣宫去吧？不如同行？”
与宁氏同住一宫也有些时日了，一向是不冷不热处着，瞧着也是个好性儿的人，只是从前总爱与阿芜腻在一块，也不愿费神交际，如今不一样了，倒是有心亲近一二。

七月十二巳时晚夏阁—鸣鸾宫
宁白术
连日沉云，雨脚歇停又举，倒不像个欢喜日，执伞而出，巧遇邻舍，从善步前，含笑道：“好啊。”
仰望四方飞檐，复回首与人相出宫门。细雨绵密，风自习习，却觉衣袖黏身，好似闷出身汗，闲话道“总觉得下着雨也闷闷的，可穿薄了又冷。”
目光落人衣裳“好清雅的水色，是新裁的？”

庄赋珑
乾元十年七月十二巳时末鸾鸣宫
“是呢，正因天气闷得很，要穿得淡一些，瞧着也舒心。”
到了鸾鸣宫，自然而然与宁才人相携入座，左右离开宴还远着，与她坐在一处闲谈。
“记得宁姐姐与瑜容华很是相得，可去过清明苑看小公主了？”
状似无意一叹，“如今宫中，若论得宠，怕也只有瑜容华能勉强与慧美人相较了。”

宁白术
乾元十年七月十二巳时鸾鸣宫
及入，同人相坐，窗外绿影深蒙，斜出润枝莹叶。闻话时摇首，慢道：“她生产不久，正是静养的时候，她向来得礼，我去了还要劳顿她招待。”
坠珠儿敲在木沿，洇开一片深褐，转首所望周身无人，亦轻叹，春山颦蹙，压着声道：“要我说，这事总透着古怪。”

庄赋珑
乾元十年七月十二巳时末鸾鸣宫
其与瑜容华交好，而慧美人与瑜容华情同姐妹，或许她真看出什么端倪？
附和着颔首，不自觉又凑近两分，同样的低声，“入宫以来头一回见人专宠呢，偏偏从前一点都显不出她来，若今日换做是瑜容华，倒觉得合乎情理一些。”
携三分促狭笑意，偏头把她瞧进眼中，“宁姐姐也是承了恩的，可知道陛下喜欢怎样的？”在她衣领下曼妙曲线处梭巡一番。
话也密起来，就着玩笑的话口试探，“我总爱看些杂书，有些蛊毒迷药可控人心神，特别是一种叫合欢蛊的，女子给心仪男子种下，那男子便满心满眼只她一人……却也不知书上所言是真是假，只看个新鲜。”
才又绕回了旧话，“宁姐姐莫非也爱看杂书？古怪又怪在何处？”

七月十二巳时末鸾鸣宫
宁白术
略不自然地屈身，曲臂挡在身前，耳边如灼，目光闪躲“若论承恩，妹妹才更多吧？”
勉掩羞涩，将话听在耳里，一应形容皆因那一目显得拘谨，轻道“我见的只写如何妖冶貌美罢了。”
团扇慢打，话本里祸乱朝纲，亡国便是接踵而至，心不由静了大半，敛神答人“只是事出反常……”
又笑“嗐，咱们又不是朝堂的言官儿。”
言下之意是由他们撞柱的笑话。

庄赋珑
乾元十年七月十二巳时末鸾鸣宫
很寡淡圆滑的回应，像是一只没有蒸透的精美糕点，一口咬下才发觉内里还是生粗的。
摇头嗫笑，“咱们这多一回少一回的又有什么差别呢？”
恍然想到今日正是在皇嗣的百日宴上，旁眼观殿中宫女内监交裾错臂，忽然冒出极轻的一叹，“这样专宠，想来很快又要传出好消息了，不知慧美人是否也有福气孕育皇子？”
此时怀孕，却不见得就是好事儿，谁知道是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敛去杂思再落目身边人，怀心又起，盖过前言，“姐姐是生来的好身段？平素吃些什么补汤？可方便誊我一张方子？”

乾元十年七月十二巳时末鸾鸣宫
宁白术
雨脚细密并着宫人细碎的步拢在耳里，倒有几分荒凉的热闹。睫微垂，反见一盏极清极澈的茶，如一颗明镜般的心，摇首“谁知道呢？各人有各人的福气。”
乍然的戏言，瞥见一双笑目，敛袂压衽，由是勉笑道“我生来体弱，素日不过吃些健脾养胃的将养着，你若要，回头我誊了予你。”
明台拢在掌里，突兀地开口，却闷闷的“论心，我只觉他们并不像这样的人。”

庄赋珑
乾元十年七月十二巳时末鸾鸣宫
她的小动作悉数落于眼底，适可而止地褪去那一点轻浮意味，拾阶而下，“好呀，左右离得近，回头我亲自去你院里拿。”
后语却如一鼎古铜钟敲在耳边，虽谈不上锐利贯耳，却凭着悠长而沉朴的波纹直达肺腑扣人心弦。
论心？很有一会儿恍惚，毕竟朱瓦之内少有这二字。时时刻刻警醒告诫，悬在眼前的正是‘无心’，便是偶然生出不想争不愿谋的真意，也只因畏惧斗败之后的惨况，尽管自设屏障于漩涡之外，仍是不错眼地窥伺局中，嗅着良机谋定而后动罢了。
至于欲望之下的真心，或许埋在家中屋后的竹林里，或许封于弟妹情真意切的笔墨下，或许匿于送去兰月阁的镜台中……
错眼避开她的视线，垂首转着腕间玉镯，干巴巴地回话，“宁姐姐有颗玲珑心。”
再叹一口气，“就算是使了手段，也是人家的本事，左右是图些恩宠……若换作是你，宁姐姐，你会做么？”

十年七月十二巳时末鸾鸣宫
宁白术
“嗯？做什么？”眼风流转于窗头微动的枝，一耸一沉，凝成的珠儿颤颤地坠落，为着什么才有这滴千红一窟呢？“是能得此君王之心吗？”
垂眸，那盏茶仍睡去般沉静，拢掌，已半凉了。轻摇首“我想，恩宠予谁，原就是陛下的自由。”

庄赋珑
乾元十年七月十二巳时末鸾鸣宫
追着她的目光去窗头，看绿意润在细雨里。再悄悄攀上她的脑后，趁被发觉前飞快转到襟前的暗纹上。
诧异于她洒脱的气质，仿佛是第一回认识这么一个人。粲然一笑，祝酒般端起茶盏一敬，“究竟是宁姐姐看得通透，看来往后少不得多上门叨扰，近朱者赤，好叫我濯一濯这身呆浊之气。”

七月十二巳时末鸾鸣宫
宁白术
“当不得什么通透，痴见罢了。”舒眉展笑，执盏而对“你若来，我叫他们备好你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