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九年八月十八】【景文殿】【南宫、源持颂】南宫搞事业

燕小雪 · 发表于 2023-1-2 13:19:05| 字数 5,378

夏淑仪-南宫氏
八月十八，巳时，景文殿
自打昨日去小雪苑遭芮氏忽悠后，心里一直不大舒服，宫里如今泾渭分明，只待曲氏落胎，苏氏回宫，这格局又将回到三分天下的局面，也不知主殿那位是作何想，蔺氏所作所为自是司徒氏授柄，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只曲氏也就这两日，她们却选择在这两日动手，谁知道是哪方人物在背后下这盘棋？
想我南宫氏自诩这后宫聪慧之人，竟也看不透当下这手局势，虽参不透各种意味，但却有机遇浮现。
辰时用膳方过，择藏色芙蓉宫花插鬓，既不喧宾夺主，也显端庄雅致，既觉得当，莲步至景文殿造访。

源持颂
八月十八巳时景文殿
这几日颇不宁静，生日，产子，闲言碎语风一样，今天吵吵这个明天吵吵那个，齐宫中果真还是闲人太多了。
闲人多，碎语多，要耳根清净就两耳莫闻窗外事。横竖自己屋里的事情都理不得头绪呢，需得安静些。
面无表情，双手熟稔地游走在十八件大玉川先生间。不消半刻便得了杯绕云绵，微微冒着热气。
闻得人来，换下茶袍前厅见客。
忍不住想到，那杯绕云绵只能独自留在几上，直到热气散尽吧。

夏淑仪-南宫氏
八月十八，巳时，景文殿
大殿内还弥漫着未曾散去的丝缕茶香，缥缈近无，也就临近了上座才得息闻，揖礼就坐，拘正身形，面容带暖，淡淡和煦。
“未曾闻源姐姐遣人关切曲氏和蔺氏的隔阂，妹妹听得不甚清楚，于是昨天去寻芮氏想探探是不是您有什么示下，未曾想问错了人。”眉黛凝聚的愁绪久久不散，氲成薄雾迷朦了双瞳，唉声戚然，“早该直接来问您就好了，倒叫我去受了一顿气。”

源持颂
八月十八巳时景文殿
“宽些心，左右是旁人的事情，一时半会的没甚眉目，再候段时间”挥挥手示意掌事领殿中守侍的宫人下去。
“我听说那宫女叫芙玉的，攀咬了令禧婕妤，已教贤妃送去慎刑司了。想是也不能确定令禧婕妤下的手，又顾及她身孕，所以暂时不予追究。”换了个姿势将衣袖整得更为平整，抬头望南宫，“你对这事有兴趣？”

夏淑仪-南宫氏
八月十八，巳时，景文殿
听源氏这番话不由一阵诧异，暗忖须臾总觉不妥，食指下颌迂回摩挲，蹙眉凝聚着无限思量，半晌对人探来的眉目，或有疑问：“芙玉是曲氏的宫女，她如何会攀咬曲氏，明眼人一看就十分可疑，偏偏是这个档口。”明眸对目，磊落并不藏掩，“早不攀咬，晚不攀咬，偏偏挨着曲氏要生了攀咬，虽说顾及曲氏不追究，可连我都知道了，曲氏还能不晓得？她不得气死？可贤妃那头话说得极其漂亮，为曲氏好，不追究，实则曲氏必然也知道了。我若是曲氏，当下若是顺不下这口气，又会如何？岂不气得胎位不正，又或郁郁心结？不敢想不敢想。”
接连摇头，言辞多是对布局者心思之缜密而惶恐，这芙玉之事为何偏偏在这档口生出这事，为何不等到曲氏生了再去抓人，蔺氏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为之，如何摸得准？所谓人心叵测，许多人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内里大有乾坤，否则她蔺氏凭什么可以身居协理，若无半分本事，怎么不是叫那叶氏做这协理？

源持颂
八月十八巳时景文殿
“这与我想的相似”扇尖向宫门外有意无意比了比，“一石二鸟，胁迫了两个生孩子的。于我又有个治宫不利的名声。这宫里竟然没一个人落得的好处。你说这巧不巧？”
“当下查案捏在贤妃手里了，苦主不说什么，眼下向慎刑司动作就有包庇之嫌。眼下有两件事能做，一是保令禧婕妤”担心南宫与曲氏关系，不由得望她一眼，“二是如何向皇帝那边交代。”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这么说来，倒还有一事可做。”抬头，“你若是对这事儿有些想法，不妨也去查查看，到时候便更主动些了。”

夏淑仪-南宫氏
八月十八，巳时，景文殿
闻人语又缄一默，脑中千转百回是捋这点点滴滴的只言片语，只把盘根错节的绳结逐一展开，有一星明点在暗处灼烧，忽明忽灭。
“姐姐认为，这投掷石子的人会是谁呢？”虽是问话，并未真让对方思索，不过是抛砖之言，复又续言，“昨日我去找芮氏提及此事，她是退避三舍，拿庶务繁多为由遏制了我的探究。我问她你既帮源娘娘做事，为何躲避，当下这般要紧，苏贵妃祈福这些日子，谁不知她芮氏是给您做事的？可您当下需要她，她却躲了，叫您一个人去承担着这流言蜚语，若非昨日走这一遭，旁人还真以为这是您的意思。”
抬首望人，眉目间流露的是一分焦虑：“源姐姐，说句您不爱听的，苏氏如今是贵妃了，她祈已满一年，曲氏这胎落地，上头也无所避了，这段时间二公主去的又勤，估摸是要回来了。”微顿，小心将人的情绪纳入眼底，“她若回宫，这内廷庶务莫非真能一分为三？她不在的时候，芮氏攀附与您，她要回来了，芮氏避您，我总觉得，这最近的风言是冲您来的啊！”
“姐姐您想要的交代，怕最后只能拿您交代，司徒娘娘那头，且不谈得了贵子，时下她正值做月子，于情于理阖宫之事都不该由她交代，况且……那一跤，上头只会觉得她是受害者，而蔺氏这会又故意整出这档子事……”压低了声气，缓缓吐出质疑，“落井下石否？”
至于后话，只心有余力不足：“我也只能分析分析给姐姐听了，我既不是主理，也不是协理，哪里能去查司徒娘娘和蔺氏手里的东西，只怕还没靠近，脏水就泼过来了。”

源持颂
八月十八巳时景文殿
“流言？想是我耳目不灵便，竟不知宫中有何流言。”抬手瞧瞧甲上牙白“也是，若真主理还不查宫中流言蜚语，反倒叫空穴来风的事情撺掇地惴惴不安。”手落怀中“才是真的笑话。”
抬头向掌事，“有赖淑仪的提醒，查查罢，这宫中现下流言所谓如何，何处来的，一五一十说清楚。若是能讲得出一二三，倒还是能人，本宫自该封赏，不由得辱没了。若是没由得妄议主子们的事儿，祸乱宫中安宁，实该整治便整治整治。”微微挥手示意人下去。
“少忧心些，平心顺气方能长久”轻轻摇扇抬眉“就便是有人存了歹心，左右还未有动作，何必如此针锋相对呢？不痴不聋，不作阿家阿翁。这才风吹草动，何必自乱阵脚，横竖合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妨以逸待劳，先看好手头的事情，紧着令禧那边平安生产才是。旁的都先压着，反正有人等着，等不及会冒出头的。”

夏淑仪-南宫氏
八月十八，巳时，景文殿
心中压着的那口气差点没郁成死结，纵然这般好说歹说，奈何她还能置之不理，只顾着那底下人说三道四的口舌行事，司徒氏、蔺氏的暗箭不避，芮氏的撒手不究，不知道她是听明白了还是思虑浅薄，一时无话，只作一叹：“源姐姐这般豁达，终是我不及尔，只这后宫之中，很多东西若能心平气顺的等就能结果，那也不存在争了。”
索性直接了当表明来意：“今来寻姐姐说话，也是有私心的，往后若真如书里那般形成三国局势，姐姐不妨多团结团结景阳宫。”仰首微微一笑，“而当下，趁着人（指苏）还没回宫，砍去了臂膀（指芮）才好，虽最后可能有所复原，但总归要时间养伤不是。”

源持颂
八月十八巳时景文殿
眼见南宫神色无奈，扇尖支了额头，竟是被自个儿逗乐了。定定神色，连忙摇扇安慰道，“你晓得我是个不识时务的，外面风雨都滔天了，我都未必瞧得出来。再者手脚又不灵便，做事情前脚刚出景阳宫的门，后脚阖宫都晓得了。这个时节阖宫的聪敏人一个赛一个地盯着，饶是掺和进去又哪能捞到半分好处？”
扇尖微翘翘，“况且这些年出了这许多事，花了心思的有，不花心思的也罢。来来往往的人不都是你倒了我又来，宫中格局可曾半分移动过？”鎏金扇沿轻轻磕在小几上，“陛下心思里，只要每人傍身的倚仗不垮塌，斗来送往不过阴晴圆缺罢了。单凭手段耍着谁又真正胜得了谁呢？”
微微前倾，“陛下要的是六宫安宁。我在明，人在暗，不可妄动。况且耍手腕是我之短，人之长。想到这层，我便不欲在这里搅和风云。”
方才松口气，摇摇圆扇。“所以方才说，现下的功夫合该用在照料令禧生产，与整顿宫中庶务上。”

夏淑仪-南宫氏
八月十八，巳时，景文殿
殿外阴云蔽日，不似往常那般炙热，金秋的八月遮去了秋老虎的威猛，换来这难得的阴凉，没了朝阳的普照，整个殿宇显得暗沉沉的，藏色的缎面在这暗沉之中泛着冷光，绒花也失了艳丽。
“这宫中的庶务，向来都是时宽时严地循环往复，紧时彰显法度，松时体现人情。原先司徒娘娘与苏娘娘在时，严的那头叫司徒娘娘端了去，宽的那头叫苏娘娘捧了去，二人一唱一和掂量着这杆后庭的天秤。后来又来了个昌昭仪，从她行事作风上看，倒像是占了严的，这下天秤失了平衡，后又叫人给拉下去了。”低首垂眸盯着葱指蔻丹上的那抹嫣红，上绘的的是阳春三月里的粉桃，花芯数点黄蕊，俏丽且清新，“再后来，苏娘娘走了，您上来补了这个缺，也不知这所谓的平衡，是这后宫所需的，还是龙乾想要的。”
话既及此，眉间扫过淡淡的哀愁，仿佛预料到未来的格局，不过是再往前一些，洛贵妃还在时的那种样子，只不过姓氏变了个人罢了。
不欲再言什么推心置腹，顺着捡了一些人爱听的：“不管是那种局面，源姐姐以静制动也确实使得，总归不犯错叫人耍不出什么花样来。”
沉默半晌，毛遂自荐：“您之前忙于宸仪宫的前后叫人看着心疼，那芮氏也没帮上什么忙，这下曲氏又挨着要生了，妹妹也想替您分担分担，若是做的好，劳烦姐姐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替我讨个协理做做，这份恩情必当结草衔环。”

源持颂
八月十八巳时景文殿
“我也正有此意，我去落雁回来不久。教掌事接理景阳宫庶务，事事都还顺遂。想来也是你在明里暗里帮衬着。足可见妹妹你治宫有道，御下有方。”
“协理一职小到各宫用例冰炭，宫婢月银。大到宫中年节例会，大小突发事物。况且芮婕妤和蔺贵人先前万事并无不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即便是增设，也要有个投名的状纸才是。”
“如今宫中各处，一应大小事务，你可觉得哪里有待改动？亦或，当前手头的两件大事，可有好些的办法？”

夏淑仪-南宫氏
八月十八，巳时，景文殿
若论处理一宫庶务，掌管景阳这些年自认不比别宫差，像宁安宫那样的，也都是把人撵去了章台才得安宁，就是苏氏的永华，也有御下不严的跳梁小丑作祟，故当人称赞治宫之道时，心里是十分受用，扬眉间全是喜色。
后闻其体谅前人辛劳之言，自知芮氏于她无果，本欲劝其雷霆行事一刀两断，奈何仁心作祟，不忍便不忍罢，总归苏氏回宫急得并非是我，我之所求不过权势而已。
对其所问思忖良久，宫中待改事物说有也有，说无也无，一贯承袭旧制并无不妥，余人也都适应，可到底今是自己求权，不拿出点文章也撑不起场面。这道理就像仕途政绩，往往不过底层民生，稍作改善就能增添一笔业绩，如此套用宫闱后庭，对妃便指芸芸秀女，对奴便指掖庭众生，于上位而言，所喜不过是钱库丰盈、名声四海，二者关联，便是指如何能从秀女、宫人上头省财支、扬名声。思及此，面色才有了一丝舒缓，既有迹可循，胸中便可成竹。
“宫中之事皆承祖制，稍作改动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不谨慎，但也并无不可改之处，妾以为，祥云与掖庭皆可待调，只此事兹事体大，悉须下马看花每事问，而非一时言论可定。”此言之意，是讨一个妥当，毕竟询事突然，自己哪里又能在短短问答之间得万全之策，但并非没有头绪，“就说那大前天的中秋宴，我瞧着那四海堂乌泱泱一片，竟是比承平堂与吉庆殿的人加起来还要多，不可谓不铺张浪费，可想而知平日里祥云宫的那一张张口吃掉的量可比我们六宫多了好几倍……”然话不可多言，毕竟自己曾经也是祥云宫一员，说多了就显得矫情，然世上之事多的是先来后到的理，机遇与机缘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分水岭。
“至于源姐姐所问的那两件事，照旧便是，且不谈掖庭、内府、太医院早排上日程，就章台那头自个儿就有安排，余下人要做的不过盯紧当日不出岔子，出了能有做主的人安排事宜罢了，而那流言……”掩唇轻笑，“宫里的流言还少么，出了什么事，阖宫万万人，哪里就止得住万万张嘴，明面上自然是要查要止的，一纸令下，该有的态度自是要做，然真正能止住流言的只有结果，现下这烫手的山芋不在姐姐这儿，她们拿不出结果，上头只会觉得她们没用，姐姐自不必去插手，毕竟人家也没让姐姐去旁审不是？”端盏啜饮，呡一齿清香，“若我是姐姐，必然搅他个天翻地覆，扑所迷离，查不出果，让龙乾觉得宸仪无用才好。”
（注：万万人是夸张手法，并非指真的万万人）

源持颂
八月十八巳时景文殿
平素只晓得南宫出手阔绰宽严相济，今日不过随口一问，得闻对于宫务如此见地，倒是眼前一亮。不自觉地重新上下细看南宫。会心笑道，“难为你仔细稳当，秋节过了，我也在思虑此事。一来当心时下事多，二来祖制中边边角角轻易动不得。我又在景文平日不晓得祥云那边实际如何。是以思虑至今未敢妄动。”
转身面向人，扇尖轻点“难得你有这般考虑，不如就替我走一趟祥云如何？一面看看眼下秀女们平素吃住可有问题，一面瞧着可有改制的余地。”
慢慢起身，带人向茶室去。“待有了考量，便拟了制度来商讨商讨。我择机禀了陛下，届时再拨你些人手经办此事。”
一面将冷掉的茶汤倒掉。有条不紊新沏了一盅热茶，推至南宫面前。“妹妹意下如何？”

夏淑仪-南宫氏
八月十八，巳时，景文殿
随人步移茶室，恍然间方觉阴云蔽日的天在源氏这番话下多了几许敞亮，云隙中隐隐射下几缕光辉，犹如仙踪迹影，观之心旷神怡，不可不谓神驰。
与人端坐茶几两侧，隔案相望，上置的茶炉烘出清冽香气，缭绕在鼻而不散，娴看人新制一盅，茶色胜雪，汤花如云，倒是个分茶高手，接盏过品，自是誉不绝口，“吃了源姐姐这茶，岂有不竭力之理？您放心，我亦有所求，自会十二分精神办理此事。”
几现杯底，推杯盈盈再索，“细腻绵滑，回味醇香，姐姐这茶好呀。”

源持颂
八月十八巳时景文殿
伏身向人鞠躬，垂首间鬓角的碎铃叮铃轻响，似是在回应索茶之求。
不再言语，垂首侍茶。
接过茶盅，倾注沸水，摇晃一周将温盏水倾入建水盂。引筅击盏，浮沫从竹筅下荡漾开来。
点出云脚方敬奉与人。待茶过三巡话别不提。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