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九年十月十八】【四方书院】【江雪、楚归宁】不全勤就补课

燕小雪 · 发表于 2023-4-4 20:30:26| 字数 2,083

江雪
十月十八，四方书院，辰时
四方书院的课并非每日都去，只挑着逢双，即使如此也并非双日都去，故自己也算是上不勤快的，问及理由，便说是家中在京有生意，离不得人。
一篇《东莱博议》是亲自誊抄的，字不算漂亮，方块工整，自觉还算能见人。平日里的上书的文字，秉承着能看懂的原则，反正陛下也没因此计较一二，便也从不在这方面上心，如今要装个秀才，着实有些为难。
一篇《寒松》一如既往，是找了李秀才写的，自己如今也算是李秀才的老主顾，所需皆通，按着富家纨绔量体裁衣，作勉强可读。
九重冬雪纷纷落，
坤舆白裳替彩衣。
遥看风中青颜色，
原是崖角凌寒松。

楚归宁
十月十八，四方书院，辰时
新朝，一袭青衿素锦拢至踝关，踏缁履，携匣步入学塾，稳立于讲坛，闻得声声安，迅目扫堂而过，见满座，分一隙予窗棂，东曦可见，遂温润启声
“众爱生有礼，既已人齐，那便开始今日课案吧.....”
临晌午而结堂，首尾无虞，留书童纳昨日功课文卷，举步离堂至书斋略做休憩。
未几时，书童奉卷入，掌案阅，辍笔间一卷错落字文招人错目，取过瞻阅，为一篇郑伯克段于鄢，缀名江雪，抄纂自《东莱博议》，篇章春蚓秋蛇，字划或稀零或填密，满文更有缺漏舛误之处，颦上浅川，执笔圈点，又喊来书童托嘱
“去将江雪叫来书斋，便说昨日的功课有需提教的地方”
后留待书斋。

江雪
十月十八，四方书院，午时
自入四方已有月余，虽未满勤，但也隔三差五要去一次，起初因容貌对其多有探究，月中曾遣人携画像往朔州打探，如今已收回信，确有此人。
楚家三代定居朔州，楚归宁此人是楚大爷外室所生，束发之年回归楚家认祖归宗，此后长居朔州，曾有一妻，于四年前病逝，而后未再科举，转于朔州学政院教书，年初收到四方书院邀柬而辗于帝都。
一堂课听得七七八八，起初自觉古贤言说冠冕堂皇，多有鄙夷，后深究几课，竟觉辞简理博、言近旨远，一改怠性，倒也认真起来。如今再论四方之行，观人为真，学知亦为真，故小童来请时，并未往楚归宁此人作想。
随童入明德堂，礼过众夫子，目落案上熟悉一卷，只待人言。

楚归宁
十月十八，四方书院，午时
觉入门动静，泛阅功卷，篇中舛误之处皆已圈改，待她至前，置笔抬眸，抿笑示予侧座，待她入坐，复落目文篇道
“昨日课下这篇郑伯克段于鄢，是因共叔段未尊人臣手足之本，武姜未尊舐犊公道之本而郑庄公任之发展所造成。此观是予诫世人各司其职，则各有其本分。为子则孝，为母则慈，为妻则专，为臣则忠，为夫子则需诲人不倦，能做良师益友”
语毕，又转目凝问
“门生入学四方已有月余，可有觉得各方人事物有不及其本分之处？”

江雪
十月十八，四方书院，午时
余光所及圈改之处不由皱眉，心中嘀咕此人可真吹毛求疵，至于所谓母慈手足之论并未镌入心中，从郑庄公允共叔段封邑越制起，一切便是郑庄公咎由自取，种因得果怨母乎？天下妇人多爱小儿，人心自古不存公平二字，而后所谓母子如初，不过其母无路可走罢了。
然身为学子必谆谆如也，夫子如是说，便是也，频频点头，殷殷诚恳，未显悖色：“先生所言极是。”
闻后言，面有一怔：“自然未有，先生为何有此一问，是出何事？”

楚归宁
十月十八，四方书院，午时
仍是面不改笑，清声答
“学塾众生，恐有关怀不至处，况你平日不常到课，今日难得在，便关至一句，未有便好”
后续添一问，话际恣意常谈
“你既也认同我所述，尔予师生之联，你便说说何为学生之本”

江雪
十月十八，四方书院，午时
隔川峰峦不觉微凝，这学生之本不是老生常谈之言，如何独对我复此一问？莫非他瞧出些什么，借此试探？
须臾坦然，纵如是又如何，即束脩至此，便也论个心安理得。
“学生之本，自然是学习，学生虽未能日日到课，但从未落下课业，便是帮家里打点生意，也未忘捧书究学。学习虽是学生之本，但圣人常言，弟子入孝出悌，谨信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若置家不顾，何谈好学。”
朝人一礼：“先生海涵，学生并非故意旷课，实在家中事多，难以全勤。”

楚归宁
十月十八，四方书院，午时
闻言只移视线落于卷，敛目间有一刹黯然，再看篇中错处，何以证其言，神转满帘忧虑，命笔于宣白处写下“知行合一”四字，并未急递之，舒口气后道
“若是境况难担，便是凿壁偷光又如何，可江门生既已作为学生在籍，便已及孔夫子所言行而有余者，其间‘弟子’...不适于你。”
温声驳了她一番‘慥词’，不再顾她所想，而后续道
“缺勤总会落下功课，你如今还学无所成，便应有所专，同妇幼不入沙场之理，若是往后实需留家，便需家父家母亲命，而每每所落，便以下学后充，到明德堂来找当值夫子辅学”
一番命声口吻清平脱出，期间不分一隙予她，淡声道
“回去吧，无别事了”
后提笔落目续批堆中余文，将那篇字卷掠入文叠，后由书童下发命诗批笔时才一同予她

江雪
十月十八，四方书院，午时
得一番数落，明德堂鸦雀无声，眼风掠过尔后偷瞄老者，对方惊觉收神，迫摆出一副泰然自若。
堂堂叱咤风云的御卫定平候，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教书先生这般教育，叫谁见了都得看个稀奇，故知情者见此一幕时忍不住频频偷瞄，若非撞上那一扫而过威压，还嫌看不够的。
诡异的沉寂默有几息，抹去面上堪色，提着低沉笑意与人揖退，后回学堂见新收小弟探头询问，当头便有一记爆栗。
压着双颞啼笑皆非，这书，怎越发读真了。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