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九年十一月二十四】【卢宅】【卢世瑜、燕霁】给你一个任务

燕小雪 · 发表于 2023-5-8 21:28:32| 字数 2,468

燕霁
十一月二十四，卢宅，未时
自十月下旬以来，为应楚归宁之言，又复翘班劣迹，短暂的满勤业绩昙花一现，时有所缺课时，则下学于明德堂充补，而所值夫子，并非日日都是他楚归宁，甚者几日才遇一次，是以维持月余，终觉烦躁无趣，索性告了“病假”十日未再去四方书院做这荒唐行径。
三日鹅雪，银装素裹，五卫营临近冬竞校考，近日来皆憩营中整待，适与其余四卫将目定下策案，方踏雪回城休沐更衣。唤侍将瑞安送来的新衣呈上，玄狐裘衣、黼文革带，精简又不失华贵，是费了一番心思。
回屋落座，案角几日不曾翻阅的儒籍映入眸帘，长叹一气，裹氅而出，越过数坊，登叩卢宅门。

卢世瑜
十一月二十四，卢宅，未时
凛风骤至，飞雪落青瓦，缀在铅云皑原，正是敛藏气象，暗韫明岁生机。搁笔在山，吟哦数行，转瞬间已见砚间凝墨，滴结毫尾。
笼手炉在袖，推牗观雪，伫形片刻，转与怀瑾缓语，“今年冬日来得早，檐上雪融，便要化生寒气。各处炭火备足，莫教孩子们受了凉，误了学业。”
语尚未竟，皎皎庭中有遒颀孤影，踏雪而近。拈须一笑，握瑜已往廊下煎茶。缓步正堂迎客，拱手煦色启声，“老朽的茶备了久日，定平侯，总算来了。”

燕霁
十一月二十四，卢宅，未时
随门郎引入庭中，落目一白髭道骨耆者，鞠下一揖，唤声“卢院长”，入堂上座，泠声四下：“听卢院长的意思，当得起神机妙算。”
双眉舒展，唇勾邪弧，捧茶作漫不经心状，只留眼尾一点盎然趣意：“那请卢院长说说，今日所谓何事，该如何行事？”

卢世瑜
十一月二十四，卢宅，未时
颔首微欠答毕，引入正座。未俟多时，怀瑾躬奉清茗，让过宾席，含谦笑语：“定平侯这般盛赞，老朽如何担待得起。前蒙屈就敝院，论待客之道，早当延请过府叙话。只恐误了贵客大事，不得妄动，便只好蛰居迎候了。”
提盏撇去浮沫，略待氤氲飘散方浅啜一口，缓道，“定平侯舍枢机要事来顾草庐，想来当是为那缘法未尽。人间离合，浮沉百载，得一相聚最是难得，卢某不免于尘俗，亦有成美之愿。定平侯如何绸缪，便请直言。”

燕霁
十一月二十四，卢宅，未时
一番客套回得滴水不漏，老朽成精约莫如此。两月前入四方书院缘由虽未阐明，但旁人又如何不知，御卫定平候与那书院本就风马不接，若非那平白冒出的楚夫子，如何能生纠葛？
“卢院长，我有一事不明。”搁盏撑肘，斜倚扶手，朝人探去一分眸深，耽耽如锤，似凿穿对面风清云淡之姿，“当初你纳人的时候，是不是早已料到会有今日，亦或者……你是为了什么谋划，故意如此？”

卢世瑜
十一月二十四，卢宅，未时
煦色之中收人举止，微启一笑，却不持于人锐刃眸光之下，微一俯身，怀瑾便移了火盆相近。袖中徐伸了双掌，就火盆上取些暖意，仍付温缓之声：“定平侯见笑，老朽年迈，如今畏冷得很。幸有炭火充裕，不然冬日实也难挨。”
烤得暖意渐起，方道，“若说这楚先生么，早先不过是延揽名士以为充实广纳之意。适有几回耳闻，便去了邀帖，起先并不知端的。及至见了人，老朽也不免生疑。”言中缓滞，又覆了掌背慢烘，“但这夫子确有实才在身，为人也见厚朴。至于其后可有人另生谋算，四方书院皆是文墨之人，无职无权，确也难作深察。”这方转首凝人一晌，徐言，“定平侯是见惯波澜，掌执符信。卢某便想，这若是天假的缘分，老夫便全一全天意，也当得功德；倘是另有不轨之虑，不过意在燕侯，这便是早知早见机，可远胜于迟晓。”乃有抚须一笑，“定平侯若存心要查，想必此时来龙去脉已尽在股掌了罢。”

燕霁
十一月二十四，卢宅，未时
楚归宁何许人也，自是入四方之前早就遣人去调查过了，虽说人间万事以巧成书，但揣疑多虑总归无措，如今借此佯炸这卢世瑜也是防患于未然，若换居心叵测之人定是要思量一二才敢回话。而卢世瑜从容安宁，眼无闪烁，虽有烤火行为借此拖延时间，细观之下双手无颤，细闻呼吸平缓不乱，亦无慌神之态，便也放宽几分心思。纵此人善伪图谋，以楚归宁为棋下盘，区区四方书院能图什么，难道还真是为了消遣我燕霁吗？内心掠过一嗤。
耳过后话，不可置否其言之理，喉间微沉，似附和嗯声相应：“卢院长所言甚是。”抬眼看人，眉间小山微澜，眸光溢出歉意，“卢院长胸有君子，是我以升量石了，实属惭愧。”无奈摇头，似道难以启齿之堪，“这楚先生实在执拗，我公事繁多，如何能满勤书院之学，江雪身份自不能违先生训诫，但他作为你书院夫子，自是听你这院长之言。我有心续此天赐之缘，又不愿因此懈怠机务，还请卢院长替我周旋一二。”起身一揖，“燕某感激不尽。”

卢世瑜
十一月二十四，卢宅，未时
察人眸光移烁，容色几易。便在一室宁谧之际，听檐下滴雪，自顾酌茶缓饮。待听了后话，仍是予人微微一笑，“不必如此。社稷须定民生期平，定平侯身负要职，能朝乾夕惕韬略于胸，实是家国之幸。老朽虽驽钝，不至迂顽不解世事。如今见奉职以谨，报国恪忠，当叹一声后生可畏，也足慰于怀呐！”
亦抚案起身，稍欠身虚扶人免礼，温语相慰，“定平侯放心，老朽想一想法子，当好生周全此事。只是多语一句呵，惜缘惜缘却也须随缘，若执念过甚，或有逆风持炬之痛。撇去爵职之外，你也本是个好姑娘，卢某，盼燕君得遂心愿，平顺喜乐。”

燕霁
十一月二十四，卢宅，未时
见人如期应下此事，也无需再寒暄客套，只待回座饮尽此茶全一份客主之谊，方回身之际，却闻一言语重心长，堪堪一愣。一时寂静无言，耳畔唯有炭火噼啪的细碎，冷风入牖，带来的是檐雪溶风的轻语，那一声“好姑娘”是罕闻的呼唤，似击碎了心墙的一角，勾出了尘封的记忆。
已经多久了，久到快不记得自己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称谓，心绪不知何时从内弥漫出滞塞，转目看了眼卢世瑜，再未能张嘴说出什么感激的话，也未去理会虚无的宾主客套，抬脚出了屋，却未曾发觉履下如生铅般沉重。

卢世瑜
十一月二十四，卢宅，未时
见人黯色，亦有喟然于怀。侧目投去怀瑾，便取了捧炉奉予来客御寒。提裾送至中庭，一揖为别。
归来落座几案，提毫疾书一幅观岚轩志，末句已是颤颤难竟。长喟一声，书柬一帖邀楚夫子一叙。铜锅子备在厅堂，推盏往复之际，与人交待数语。只道江雪旧友之后身世堪悯，家中近日事蕃；倘是告假便准其所请。又嘱人多费些功夫，予其补足课业。宴毕品茗吟雪，议及近日诸生文章，又言昔时宾主夫人旧事，至暮方散。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