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九年十二月初七】【湖心亭】【高文鹿、闵棠】闵就端王遇刺安慰高

清颜 · 发表于 2023-5-27 15:08:57| 字数 2,934

高文鹿
十二月初七申时湖心亭
自平王解禁以后喜上眉梢，只因着闺中密友也结束这茶不思饭不想的日子。后端王遇刺一事撞入耳，尚未反应过来，指尖轻轻颤动着，潜藏在心底的那点思慕及忧心无人诉说，疾步入母亲房中，低音求母。“母亲，我想，出去散散心……”
聆得阿母淡声应，钻入香车吩咐奴绕至端王府门前查探情状，未让在场侍卫察觉，一如来时的安静，走时亦静，转眼已至湖心亭，目扫四方，寻小亭入座，捧杯若有所思。

闵棠
十二月初七申时湖心亭
从书上读到“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想皇城也有湖心亭，不觉起了兴致。拥氅，再温酒两壶，携婢往湖心亭去。
甫一出门却觉寂静得落针可闻，街坊里的商铺也门庭冷落，只能听到自己踩雪的咯吱声。街头巷尾有成队的金吾卫巡逻，心下方才了然是为了端王遇刺一事全城戒严。忍不住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又思及数月前在街上险些被认作贼人，难免有些戚戚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天子脚下就有贼人猖獗，怎能叫人不怕？
腊月风吹白雪香，却是偷来寒梅芬芳意。惊觉已至湖边，撑来小舟一芥，往湖心亭去。却不想有人捷足先登，在舟中凝眸去看，有几分惊喜。
“高姐姐！”
提裙从舟中下，将酒盏在亭中摆开，先自饮一杯暖身暖心。恰恰是“湖中焉得更有此人”，于是将酒盏往她面前推了推，示意她自取，却见她眉目间愁思，略有好奇：“姐姐在此独处，是在想什么？”

高文鹿
十二月初七湖心亭
平王方解禁，端王这边就遇刺客。簪缨贵族之间的表面看似平和，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遑论处处都是权衡利弊的后庭……会不会是有人使了一石二鸟之计？思绪深陷其间，丝毫未察茶水已凉去大半，后听一声娇俏的女音，吓得身子一激灵，些许凉水洒在虎口处，冷意刺骨，堪堪转过神来，将杯放置，执娟胡乱拭净，扶廊柱起身，强撑着笑意迎她过来。
“闵家妹妹，快坐。”
将柔荑缩进披风取暖，见她摆弄杯盏，也上去搭把手，只是思绪飘远，动作中有些漫不经心。落座轻叹，再闻珠语，取酒浅饮，并不觉清甜，只余愁苦。静默几秒，笑言。
“没什么，许是最近没睡好的缘故……总是提不起什么精神。”
状似无意间问询。
“想必棠儿妹妹也知端王殿下遇刺一事？也不知他如今境况如何了，瑞安又要担心。棠儿妹妹是女娘，如今京城风大，棠儿妹妹出府也多带些人护你周全。”

闵棠
十二月初七申时湖心亭
随侍取来下酒菜肴在亭中摆开，也没落下小炉，点着了炭火在一旁温酒。又命小奴将带来的毛皮铺在凳上，抱上袖炉凭栏而望。就着乾元九年的风霜雨雪，看天与云与山与水的上下一白。
见她被茶水打湿了衣袖，忙将自己抱着的手炉递了过去：“高姐姐暖暖手，小心因此生了冻疮。”
“若是不能安眠，可不是长久之计。不如去药堂要些助眠的香料，缝成香囊挂在床帐里，许能有些作用。姐姐今日不如与我畅饮三大白，兴许入了夜就能安睡。”
夹一箸下酒菜，又饮一口热酒，眉飞色舞，正是惬意得狠。听得她后言，不由停箸，略有几分怅然。
“阿棠听说了。想来瑞安明昭和平王殿下，并着圣上与诸位娘娘，都忧心不已。但俗语说，吉人自有天相，自端王殿下遇刺以来又没有确切的消息说有如何严重，定会平安无事的。”
捏紧了酒杯，指尖泛白。“姐姐倒是提醒阿棠了。今岁九月在皇城里阿棠还险些被街使认作贼子，想来近日以来并不太平，出门还是得多带些人。今日阿棠出来的急，如今想来才有些后怕呢。”

高文鹿
十二月初七申时湖心亭
今儿出阁只顾着去瞧端王府前，也未带些物件取暖，此时琼秀鼻尖通红，佳肴冒着的热雾扑向面容，化开冷瑟，可谓好雨知时，抻臂接来手炉裹在掌心，一股暖热自指尖流向全身。一阵儿珠玑妙语，眉目萦绕的温和悉数落在佳人面上，到底不忍拒了她好意，旋即吩咐了随行一一记下着手去办。
“多谢棠儿妹妹的好意了。”
朝二人随行投去一眼，看面相皆是靠得住的，才缓缓开口应下畅饮。
“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斟满酒杯饮尽，摘下腕间和田玉镯双手呈递予她。
“冬日里的暖阳尤为珍贵。我今儿走的急，未想过会遇到你。这手镯是我精挑细选的，就当谢你的手炉和酒菜了。”
托颌仍有些心不在焉，连食下的热菜都有些无味，听她一番好话，转而被安抚到，天之骄子，面对往昔种种，皆能泰然处之，此次定能逢凶化吉。心口松懈，面上笑开。
“是，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再者，有宫中贵人着手，我等就等着真相大白。”
“往日的事不必再想。闵伯父官居礼部尚书，你又是明昭殿下的伴读，那人就算再兴风作浪，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胆量。”
小女儿家后怕也是情理之中，更何况她年幼未至豆蔻。转过话头。
“我最近新得了一幅《百雁图》，想与你共享呢。不如与棠儿妹妹约个时日，一同赏玩？”

闵棠
十二月初七申时湖心亭
又饮杯酒洗去周身寒意，脸颊逐渐染上酡红，是酒后胭脂色。
藕臂支颐，两掌攀上腮边去抚自己温热的面颊，杏眸望着她通红的鼻尖，开口“阿棠的脸是暖红的，姐姐的脸是冻红的。不必言谢。若要谢，便多同阿棠干几杯暖身暖心。”
到底盛情难却，接过她递来的玉镯，就套上自己凝白的皓腕，唇边笑意暖得像要化了三冬的雪，“说来也是有缘。今日阿棠本想效仿张岱，独自前来湖心亭看雪，就遇上了姐姐。莫说痴，姐姐对阿棠来说就是那客此的金陵人，颇有几分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意味在了。”
见她展颜，也跟着有几分释怀。想来天横贵胄总会有普通人百年难遇的忧愁，相应的自然也有普通人难以办到的解决方法。一声轻叹随风湮灭，“你我是不必烦忧。但是纵使一切总会顺利好起来，瑞安殿下和明昭殿下，想来仍是要寝食难安了。姐姐聪慧，还要多想些法子安慰公主才好。”
垂眸望着桌案，随着她的话点头：“阿棠明白。”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所幸她转而挑了个新话题，于是笑道：“好啊！择日不如撞日，不若就今日吧！”

高文鹿
十二月初七申时湖心亭
酒香怡人，连袂袖间都盈满淡淡的酒香，扬直细腕轻点她额头。
“你啊，小小年岁，嘴甜得讨人欢喜，就如那天上的小太阳。本是心情郁闷，被你这几句话悉数哄好了。”
若有所思，珠音轻快，点头说是。
“放心吧，瑞安那边，我自会顾着。你与明昭殿下熟络，明昭殿下那边，可就交由你了。”
直言今日，她是一如既往的爽快利落，待饭酒过后，叫人收拾了狼藉，乘车舆归卫国公府。钻进深闺里，铺开画卷，百雁云中排，一番壮阔场景触动人目，其中也有淡淡的迁徙和羁旅愁苦，可图中百雁，未曾拉下一只，动物情意绵绵，引文人墨客连连为此沉沦。
“你觉着如何？大雁是忠贞之鸟，我向来欢喜的……”
欢聊至时辰已晚，最近京中不太平，叫了府中侍卫护送她安全归府。越过穿堂风，立于朱户前，目送马车缓缓驶去，转身提履默念。
“端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

闵棠
十二月初七申时湖心亭
被她夸得有几分羞赧，面上粉晕欲盛，似天边桃霞。歪头去躲她探来的柔荑，盈盈笑道。
“能哄好姐姐，是因为姐姐生性大方，才不是阿棠的功劳。”
点头应是，始觉酒足饭饱。命小奴收拾残羹，随她车马前往卫国公府。深闺里小女儿叙话，头并头展眸去看那一幅百雁图。有晴空一鹤排云上的雄壮气概，也有三年羁旅客的漂泊。
听她满是钦慕意的话，忍不住一阵唏嘘。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大雁忠贞，以死明志。若是得一人如大雁般真心相待，确也是死也无憾了。”
难免联想到平王为霍家姊姊顶撞圣上被罚，禁足三月。方才解禁又闻端王遇刺，实实是多事之秋。于是也不拒绝她相送的好意，允了侍卫护送。临走时还有些依依不舍，相约下次书院会面。

完结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