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十年九月初五】【惠公府棠园】【苏宥苏珺禾】难得正经，难得温柔

庄赋珑 · 发表于 2023-10-17 14:21:52| 字数 2,621

苏宥
九月初五申时惠国公府棠园
时临九月，秋日寒凉。雅苑寂静，难得无案牍劳形，书阁偷得半日清闲。
“爷也忒厉了些，明明同僚都是赞爷好相与的，何苦在家对朗儿几个孩子冷面的紧。”
“冷面？哪有。”柔夷适力按着额角，阖眸枕其膝上，低低笑了，“老爷子和娘纵着，你也纵着，白脸只有我来唱。”展臂轻揽发妻玉颈，眸底盛情，仰颈痴望，一吻落其鬓侧，“我平日里被朝中事绊着，内宅之事，辛苦夫人…”
言未毕，苑内却隐传人声。

苏珺禾
九月初五申时惠国公府棠园
下学后未乘马车，自策马往闹市走了一遭，拎回千绝楼的汀水鸭、郑记的酒、另有糕点小吃不提。苏家私厨都是各地网罗请来，什么佳肴不能烹成，外头买些吃食，不过图他热闹、图他的市井烟火气，哪怕粗糙、也糙得有味。
入府便乳燕投林般往棠园去，长嫂待她如亲女，又似闺中密友，两人时常对饮长谈。
入棠园才捉了一个婢女：“敛秋姐姐，嫂嫂可忙着？我带回了好酒好菜，一会儿便在院里摆一席。”
得知兄长也在，兴致霎时敛去小半，他必是要扫兴的，声也弱了下来。
书阁外候着的小厮在她捉着敛秋说话时便垂首去报了。
将颈上挂着的璎珞圈扶正，才入书阁，果然见兄长端坐案前，心里叹了口气，“哥哥，嫂嫂。”
对上嫂嫂一双柔目，再说来意，“今日去买了嫂嫂爱吃的荔枝酒，晚间就在院里摆一席罢？”
再瞧兄长，有些不情愿，“哥哥若无应酬，不如一起？”

苏宥
九月初五申时惠国公府棠园
夫妻正是情浓，忽小厮报称幼妹来了，自罗汉榻上撑身，执书卷，端坐案前。
璎珞圈叮当脆响，正衬少女张扬。只是瞧其一副蔫儿样，全因自己积威。览过一页，不抬眸，嘴上却责：“下了学便归家，疯跑甚么？未见人，倒先闻你满身烧鸭味。”
“爷这话说的，又不是棠园的猫儿，怎的鼻子这般灵。”发妻掩帕娇嗔，桃目轻眨颇是狡黠，“禾儿莫理你哥哥，他惯会扫兴。嫂嫂去摆酒，今晚咱姑嫂好生叙话。”
红白脸戏码唱得熟稔，懒理挤兑。倒是瞥见幼妹面上不情不愿，腹内好笑，轻哼一声：“我不去了，难得有空，欲将策论看看。谁像你，得闲便是吃喝玩乐。”
待发妻出，幼妹失了大靠山，板起脸来：“今日所学可吃透了？明日将学可看过了？”一翻书页，“温故知新，方能学好。各府子弟皆翘楚，你和玄朗都得给苏家长长脸来。”

苏珺禾
九月初五申时惠国公府棠园
“不去”二字落耳，豁然轻松许多。倒想化成嫂嫂手上帕子随她一同出去，到底不能，又要听一轮唠叨。
经年来练就功力，总有一麻袋回嘴的话，“可不是冤枉我了，哪回有好吃好喝不是孝长敬亲，小妹知道哥哥忙得很，平常便多多侍奉亲长，免得爹娘嫂嫂孤单。”
并不规矩站着听训，走到案前捧起一本书，“哥哥想我怎么给家里长脸添光？去考功名？这些经义策论倒不是不能硬读，只是非我所爱。”
眉目添两分骄矜，“若科考考的是算账做生意的本领，应是不在话下。”
雏鸟尚思反哺，自幼娇宠大的姑娘，是家族用骨肉真情、一日日精心养就的拥趸。寻日的娇气肆意，难道其中就没有长辈的期望？家里已送了一个女儿入宫，使她成为了荫家蔽亲的华盖。余下的这个幼女，又应当如何令家里的金玉之道鲜花着锦呢？
难得正经，“哥哥，你总训我稚气多盼我懂事，却从不将我看做一个大人。”

苏宥
九月初五申时惠国公府棠园
沉浮宦海里填埋是自己的骨，深宫高墙内拘住是次妹的心。长兄如父十余载，怎会忍心看她亦做了铺路砖。
见她眉目一抹骄矜，首回未责，反倒是眉峰轻展，淡笑摇首：“知你做账灵光，此言也不算大话。至于科举考做生意么，昏话一句。”
自案后迈步，立于窗前，望苑内落木萧萧，背影平添了好多心事似的：“怎的，很想长大？”
家族荣华，少女天真，两厢较之，实是不愿权衡。
幼妹难得正经，倒是自己掩饰心思：“终日没个正形，如何把你看作大人？倒是你这丫头如此盼长，怕不是开了情窍。”

苏珺禾
九月初五申时惠国公府棠园
魁岸身影挡了一半秋光，看不见兄长神色，显见又是将她的话当做庭下枯叶漠然扫去了，抿着唇去拨动笔架悬着的一支支竹管，郁郁不乐，“我如今正是铁树一株，倒是玄朗，眼看要开花了。”
勉强打起兴致，也做一回好人，替她这大侄子探探口风，“若论年岁，玄朗还大我两年，他将来可要继承宗祧，您预备替他聘哪家姑娘为妇？”

苏宥
九月初五申时惠国公府棠园
转步回身时撞见幼妹满面不乐，耷眉垮脸，委屈简直溢出来。
多年打磨冷硬的一颗心不由软下，放缓语气，抬手替她别过额侧碎发，叹过半息：“我知你平日除去读书，还要代哥哥和阿姐给爹娘尽孝。有时真盼你永远不要长大才好，宁做株铁树，一辈子长在苏家，不必理会那些…”世家朋党，倾轧营求，怎忍与之细说，“那些…烦心事。”
谈及儿子，手下一顿：“玄朗？”一时心绪几转，压住眼底一抹精光，哼声，“书不知习透几本，心智不足，倒先开情窍。”
世家之婚几无有情人终成眷属，多是长辈择挑姓氏。忽又坠入故梦，与发妻亦是这般父母之命，当年跪于父亲前叩泣要娶的姑娘，面容已然记不清了。
于是负手，不露口风：“总要择个门当户对的，且先说说，他欲祸害哪家花。”

苏珺禾
九月初五申时惠国公府棠园
兄长抬手拂去的不仅是碎发，更是堵在心上的那口气，一贯是吃软不吃硬，这样亲昵的动作近几年也少有，又伴温言细语，更加不好意思，嘟囔着，“我也晓得你们辛苦，往后多用功就是了。”
再说起玄朗，实打实欢快灵动起来，仿若知道了天大的趣事，“我院里的丫头红柿自玄朗的小厮处听来的，说跟会宁伯萧家的举止甚密。”
“我跟她从前也熟，只是她去京多年才渐渐淡了，光谈人品相貌，同玄朗也相配得很。”

苏宥
九月初五申时惠国公府棠园
敏锐捕闻一个“萧”字，眼珠微动，心里一架算盘打得快：“会宁伯萧家么？”
萧家同为新贵，如此看倒也门当户对。若论爵位伯不如公，可萧家枝连的却是今上母族崔氏。
“倒是缘分，会宁伯世子祈然乃户部录事，平日里公务往来，一来二去便也结下几分情谊。”挲髭点头，所言依旧冠冕堂皇，“只是君子不以日久淡其交，你既同萧家小姐曾为好友，如今再见，段无淡交之理。”
“可择日邀人来府小聚，再邀几人也无妨。后苑归你折腾，我不多管。”不吝笑面，甚至带了点鼓励味道，自去抽屉里寻了珍宝阁钥匙来，“拿去，珊瑚没了，我生辰收的礼物随你挑。”

苏珺禾
九月初五申时惠国公府棠园
言下竟是满意的意思，玄朗倒挺有福，已想到了嘉然对自己口称小姑的情状，当真古怪。
待接过兄长的宝库钥匙，这些杂绪便荡然无存了，挽住他的手臂撒娇，“还是哥哥疼我，等下回学院休假便邀她们来，再请上卢琢与裴清舟一等人，这样玄朗便也好来了。”
投桃报李般晃了晃兄长衣袖，“哥哥待会同我们一块用晚膳嘛，策论什么时候不能看……”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