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十年十月初二】【永熙殿】【苏玉卿、白庭栩、顾淑仪】苏氏赏东西去谢恩

燕小雪

苏玉卿
十月初二 巳时 永熙殿
秋末即将更为冬岁，如今已是白昼日短。彼时的贵妃正焚了一块檀香，努力平息着纷乱的心绪，看着袅袅轻烟腾起，她闭上双眼深吸了口气。
唤来流英，只说了句“烧了。”
案上宣纸上的字体虽然一样，字迹却乱了些，尤其墨色深浅不一，似是停了几次方写完的“本是平心静气用的，可是腔子里的一颗心却怎么也沉不下来，便罢了。”
皇子的养育、后位的纷争，直教她生出窒息之感。烦闷仿佛是从心底逼仄出来的，一层一层薄薄的裹上了心间。皇帝忌惮外戚势大，亦不忍将方失去母亲的稚子变作权力斗争中的筹码，所以将三皇子交予司徒氏交好之人，于情于理都再合适不过，她如何苛责；苏氏满门寄希望于后位，不惜动用多年积累孤注一掷，不仅希望家族长盛不衰，也是为了替她苏玉卿平悠悠之口、慰拳拳之心，又如何苛责？既然旁人都无法归罪，那么她可以怪罪的唯自己而已。
她将玉管狼毫置于青玉笔架“寒潮来了，教人往顾淑仪处添一倍的炭，再教人做些孩子们喜欢吃的膳食，并着姜枣牛乳送去。再从库里选两件好皮子赠祺淑仪和顾淑仪，就说眼瞅着要进冬了，教她们先制成冬衣预备着。”
贵妃一壁就着采苓端来的金盆和毛巾净手，一壁说着，语气平静“对了，本宫记得，前不久收了支嵌虎睛石的金簪，一并予顾淑仪吧，衬她。”
流英领命退下，贵妃的静默越发衬得四周的空气安静如一潭碧水，良久，才听得她说“采苓，你这几日无公干时，往龙乾宫走一趟吧，嘱咐王福，如今季节正是易燥之时，膳食不宜油腻，去火的茶要常备着，可适当加一些冰糖。焚香时也记得滴入些许蜂蜜，可以清热润燥。”言及此处，贵妃转首看向窗外，天色依旧十分阴沉，乌云密布，燕子低低的在空中盘旋，怕今日又要落雨了。她本想再叮嘱些什么，一瞬后只将种种转为一句“去吧。”

白庭栩
十月初二 午时 小暑苑→立冬苑
惯常的份例都叫得上合宜，入冬后炭火，衣物都不曾有缺，委实称得上令人称心，正筹谋着午膳时，闻苏贵妃遣人送来宸仪两件好皮子，予自个和顾淑仪分了。承恩道谢后妥帖地将布料收好，稍有诧异，这些庶务往常都是循规蹈矩，更不提昨日例会已将此事分予吉瑜淑仪数人安排，不知贵妃何故此次开始自个照料。
午膳用罢小憩一会，便是往立冬苑去，请见顾淑仪，询她可要一道往苏贵妃那处拜见。

顾淑仪
十月初二 午时 立冬苑→永熙殿
看着永熙殿送来的“额外恩赐”，脸上并未露出太多的喜悦，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虽说份例里的东西足够用了，苏贵妃送的这些算是锦上添花，但也要看是谁送的，旁人诸如白氏等人送的那用得自然舒心，可偏偏这是苏氏送的。
苏氏与自己之间的隔阂与间隙阖宫谁人不知？她此番叫人大张旗鼓的送这些好东西来真叫一句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看着这一院子的炭筐、食盒、上等皮料、金簪，开口吩咐：“贵妃娘娘当真大手笔，一出手便是立冬苑整个冬天一倍的炭量，我这里用不着这么多，平白浪费了贵妃娘娘的一片真心，如此留下一半立冬苑自用，另外一半叫人分去祥云宫，每个秀女姑且还能均分个几日的用量。”
“对了，发的时候别忘了说这是贵妃娘娘的恩德，东西是贵妃娘娘赏的，本主不过是借花献佛。”
虽然冬日用炭不嫌多，可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她苏氏会不会在这些东西里面动手脚，来源放出去了，如果真要出了什么事这阖宫的秀女又够她吃一壶的，若没什么问题，她如此大方我也不吝给她博一些好名声。
“至于这些牛乳吃食，只要不是我们立冬苑送的，一律都验了毒再给皇子公子吃。”
“这张皮料，送去御膳房检验有无不妥之处，若没有再送去司制坊给三公主做一件比甲（默认普通中等大小的动物毛料一张只够小孩子用量）。”
最后看了眼那簪子，摆摆手叫人送去库房，苏氏送的东西当然是见苏氏的时候用，好叫她安心我的放心。
不久至午时膳后，有道祺淑仪来了，邀人入内，闻其要去永熙殿那头，也就应下了，到底苏氏送了这么些东西过来，礼节上是要登门致谢的，这才叫人将苏氏送的那簪子呈上来，替换了发髻上的一根玉簪，一边换着一边还跟白氏说笑“到底是贵妃娘娘的东西，看着就是比旁人送的金贵。”
于是二人结伴，登门永熙殿。

苏玉卿
十月初二 巳时 永熙殿
待二人问过礼，流英端上了一壶泡得上好的碧螺春，翠绿叶面尽情舒展开来，衬着茶盏色泽绿润莹透，贵妃示意二人落座“这是将晨露用沸水滚出三道的白汤烫出来的，你们尝尝。”
她的眸光在顾氏的发髻上轻轻地一点，随即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这支金簪本就是她予顾氏的另外恩赏，以顾氏将炭火借贵妃之名恩泽秀女的心思，怕是也将金簪之事教白氏知晓了。顾氏用心无非是教四下看到贵妃予自己的所谓好心，越盛大越目的不纯。
殿中有清明的檀香之味浮沉，在此际状似静谧的时光中弥漫开来。贵妃无声地牵动了唇角，是一个圆满的笑涡“缘是我疏忽了，方才阖该添上一句不必再往永熙道谢。二位妹妹不仅有三皇子、三公主要看顾，还有四公主、五公主要养育。虽说明昭已近豆蔻，但我总还记得她幼时我是如何费心的。而如今又正值季节更替，幼子体弱，料理起来实在忙碌，自然也是能够体谅你们分身乏术。”
语气亦是和缓温柔“所以所赠之物，你们便权当是一位母亲予其他母亲的帮衬，不必因着这些身外之物与我见外。”

白庭栩
十月初二 午时 永熙殿
叩指谢礼后捧杯啄了一口，茶汤入口轻柔，想来确是费了一番功夫的，尝罢置杯赞道，“茶汤翠绿，香气清香，委实令人回味。”
贵妃只予小暑苑赠了一件皮料子，余外的炭火全数分了顾淑仪来照料，是叫我少了份事。至于那金簪，只在方见面时赞上几句制作精美，这般物件苏贵妃赐下算不上出奇，只当是常事。心下觉着顾淑仪将炭火分去祥云宫确乎是良策，一则宸仪上下份例合宜，多出的炭火似是也用处不大，分去祥云用处更是大；二则有来有往，顺水推舟也予苏贵妃一个好名声。更甚讲，这两件料子一并归于冬衣制备统筹亦无妨。
一番好心好意总归不应该拂人脸面，“贵妃为宫中皇子公主思虑，拳拳之心，殷殷之情。妾只是往来永华宫拜谢，相较之下可是不足挂齿。”
眼下是仅抚养着四公主称不上忙碌，而顾淑仪真则一面忙于宫务，一面忙于照料皇嗣，一句“体谅”叫人拿不准可是要发难我二人。先是捡了些顾氏的好话予人讲，方再见步行步，“顾淑仪将三皇子与公主们都照料俱佳，这几日见着皆是活泼可人，令人欢喜。如今又有贵妃娘娘关心，定当是好上加好不是？”话毕自是将目光投于顾氏身上。

顾淑仪
十月初二 午时 永熙殿
贵妃的宽容和善在自己眼里是相当的虚伪，当年她就是用这样的面具将自己禁锢在那永华宫为她生儿子，还好老天不如她所愿。
顾姐姐的死胎，难道她就没她的份吗？要不是她逼得太急，何故又死胎了！这会儿还好意思说什么“母亲对母亲的帮衬”？
简直就是笑话。
纵然心里如是想，面上依然是一派和颜悦色，发髻上的金簪戴的是宫里的虚与委蛇，自当与白氏附和说着：“能有贵妃娘娘关心与照顾，妾必然是放心，五姐儿如今去了宸仪，时常还跟我念叨永华宫的好呢……”
话音落地，不知为何，心里只觉得泛起恶心，明明最讨厌的便是永华宫，却不得不说着一些假话来麻痹对方。

苏玉卿
十月初二 巳时 永熙殿
贵妃端起青花缠枝的茶盏，轻叩茶盅的盖子发出的叮当清音回荡在殿中。她的眸光落在盏里，笑道“是吗？”
她这句话问得并不分明，而茶香袅袅如雾间，是清逸怡人的温热芬芳，贵妃的神色在这朦胧间也教旁人瞧得并不真切“二位妹妹这样客气了倒教我觉得我们姐妹之间生分了不少呢。尤其是顾妹妹，曾经还有着同处一宫的情分，竟也要说起这样的场面话了。可见平日里，还得多走动走动才好。”
宫里宫外流言甚嚣尘上，绝对的权力对今日的贵妃而言便是横在她项上的刀，容不了半点的差错。而眼前二人也浸淫深宫已久，不会不知贵妃如今处境，所以无论白氏替顾氏的美言也好，又或是顾氏的借花献佛也罢，贵妃都不会以为她们的目的全然单纯。她不能允许再出现如源氏般的对手，也不能允许有人教源氏如虎添翼，更不能允许这献宝的人是因自己的疏忽而成就的敌人。
贵妃理了理衣襟上的玉坠子，还是那样的从容而端和“不过后话，本宫倒是觉得不似哄我来开心的，毕竟孩子们都喜欢哥哥姐姐领着玩儿。明昭年岁渐长也较先前成熟周全许多，妹妹们大可平日里常常领孩子们来永熙殿坐坐，纵是我宫务缠身时也有明昭看顾。”

白庭栩
十月初二 午时 永熙殿
自打信贵妃离了，对于宫中风云总有些飘忽感，心里期愿着能守着四姐儿安稳便好，但诸事未定，眼下只能步步为营。
平素与苏贵妃接触甚少，通常只是在初一十五例会之时拜见，原是估摸要借着皮料子由头要安排事务一二。但这一来一回发现今儿似是并无此意，再细想或许是近来风声四起，个人心境发生了变化罢了。
眼瞧着屋子外头天阴阴，方才来永华路上也时不时刮来阵阵寒风，稍带歉道，“最近天气也叫不上好，再过上一两月开春了，妾再带上四姐儿来娘娘您这叨扰。。”
只觉得醉翁之意不在酒，今儿这出戏主角儿应当也不是自个，便是执手捧杯不语，只小口小口饮茶，再听再应。

顾淑仪
十月初二 午时 永熙殿
附和白氏说了下次也一定带几个孩子来找明昭玩耍，后并未再与苏氏多拉扯什么，此行目的已了，打了几个场面话就随白氏一道离了。

【结】

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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